楊斐極滿意於阮朝汐的學習模仿速度,兩種繁複大禮,短短三遍便練習純熟,他深感沒有選錯示範之人,愉悅地感嘆,
「阮阿般眉清目如星,禮若行雲複流水,賞心悅目呀。」
賞鑒愉悅的楊先生,吩咐霍清川又拿出十來張竹蓆,盯著每位小童練習了三遍。不管學會與否,今晚功課到此為止。
「今日諸位童子辛苦。晚上好好安歇休息。明晨還是來飯堂用朝食,切莫貪睡誤了時辰。」
眾人齊聲應下,「是。」
阮朝汐今晚被拎出來單獨教導,睏倦得眼睛都睜不開,眼看童子們排成一列走出飯堂,她正要跟出去,霍清川把她叫住了,
「莫忘了,阮阿般。」他提醒道,「你的住處安置在正院。隨我來。」
——
霍清川人如其名,性情頗為冷清,並不輕易主動搭話。
阮朝汐也不是個喜愛搭話的人,抱著剛發下的洗漱用具和蠟燭被褥等物,兩人一前一後穿過東苑小門,始終未交談一句。
直到手裡提著的燈籠光芒映進了主院庭院,霍清川才抬手指向東邊,「主院有一處東廂房空置。地方不大,布置還算精緻,住你一人綽綽有餘。塢主近日留在此處靜養,主院人少,吩咐你搬過來,給院子添點人氣。」
阮朝汐抱著被褥,站在東苑小門處,不肯走了。
她想不通。
「霍大兄,我不大愛說話,又有重孝。陸十比我活潑得多,塢主為何不選他搬過來?定能比我多添人氣。」
「陸十搬不搬,和你有何干係?你得了塢主眼緣,難不成還要當面問一句為何陸十未得眼緣?」霍清川搖搖頭,催促她,「還不快去。」
阮朝汐站在門檻邊,思索著。
高門郎君這麼看重眼緣的嗎?
眼緣,眼緣。被人再三鄭重其事提起的眼緣……也不知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虛無縹緲的東西,阮朝汐向來是不大信的。
「多謝霍大兄費心。」她直白地拒絕, 「我覺得不妥當。塢主替我收斂了阿娘的屍身,讓阿娘入土為安,又收留我進塢壁。我在東苑裡吃喝飽足,已經覺得虧欠;如果再搬去主院的精舍居住,我心裡更不安穩。欠塢主的越來越多,我怕還不了。」
霍清川不解她的想法。
「既然入了雲間塢,就是塢主統轄下的庶民。你年紀尚小,無法自立,塢主安排你的飲食起居,是理所應當的事,塢里生活的九千百姓都是如此,何來虧欠不虧欠的說法。」
他催促說,「讓你搬去主院,不是我安排的,是郎君的吩咐。阮阿般,天晚了,快些搬過去罷。」
阮朝汐聽到了。但她還是覺得不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