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帶了貢品供物,出塢祭拜阿娘。已經提前祭告了日子,不好讓阿娘等太久。」
阮朝汐提著裙擺,徑直往自己馬車方向去。白蟬欲言又止,默默跟隨身後。
姜芝原本坐在路邊等候著,立刻起身跟來,跟隨到車邊時才低聲勸阻她。
「回去。郎君五年才回來一趟,你和他鬧什麼氣?回去說話,把積在心裡的話好好說開了。」
阮朝汐沒理他,攀著車後轅,試圖自己踩鐙上車,高履踩了兩下,還是沒能上去。
姜芝皺眉,「阿般,別犯擰性。你——」
李奕臣從樹下起身,直接把姜芝擠去旁邊,問阮朝汐,「要登車?」
阮朝汐點點頭。
李奕臣往旁邊一蹲, 「和你說了多少遍了?登車喊我。你和我客氣什麼。」
手掌往上抬起,把阮朝汐輕輕巧巧地托舉上車,阮朝汐坐進車裡,遞過去自己的帕子, 「多謝李大兄。」
陸適之蹲在旁邊瞧著,慢騰騰地起身走過來,敲了敲車壁,嘆了口氣。
「阿般,郎君五年才回來一趟,今日多半不是路上巧遇,而是專程趕過來的。你在車裡不見……這個,回去雲間塢也會見的。你想想。」
阮朝汐輕聲說,「那就等回塢壁了再說——」
話還未說完,遠方山道傳來一陣嘈雜動靜,盡頭處出現了幾輛出行車隊。
阮朝汐臉色微變。
荀七娘的車居然在這時候來了。荀玄微的車隊堵住她前路,五年未見的人突然出現在面前,她情緒激盪起伏,差點把三岔口等候的約定給忘了。
阮朝汐想起她們昨夜窗下商議的『偷龍轉鳳』大計,又想起那句一語成讖的「想我們都挨罰,除非三兄插翅膀飛回來……」怎麼會這麼巧。
姜芝還在試圖勸說她,「阿般,郎君在那邊在看著你呢——」他邊說邊回頭,等他自己看清了荀玄微那邊的情形,聲音卻也驀然頓住。
徐幼棠掀開車簾、把人送出之後,沒有再闔上車簾,而是直接卷掛側邊,袒露出燭火通明的車內情形。
荀玄微手裡握著一隻名貴的黑檀木盒,人倚在短案邊,紫袖衣袂被山風吹起,白玉色的指尖緩緩摩挲著堅硬的檀木質地。
低垂的點漆眸光抬起,隔著七八丈距離望向阮朝汐身影消失的牛車處,又看過車駕邊圍攏的數人。
那目光並不凌厲,甚至因為唇邊的清淺笑意而顯得溫煦。
但不知怎麼的,被他直視的幾人都心神一震,幾乎同時低下頭去。
他盯著阮朝汐的車,指尖緩緩摩挲著木盒,目光幽遠,越過眼前山景車隊,不知思慮到了何處。
燕斬辰就在這時從遠處縱馬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