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我們之間……確實已經無事了。」 荀景游苦澀地低了頭。
「我不明白三兄如何想的,既然對你有意,卻故意把你推給我,讓我生出一場空歡喜。我只知道三兄對你生了心思,半路把你攔下,眾目睽睽之下,直接抱回荀氏壁,阮家大兄當時就在荀氏壁!」
「這就是他做事的手段,既不顧惜兄弟的顏面,又不顧惜好友的顏面,更未問過你半句。是,他是家族第一人,做事只求結果,但凡擋路的都被他踩在腳下,難怪可以在官場如魚得水,我等兄弟遠遠不能及,但他不是女兒家託付終身的良人!」
說到這裡,荀九郎激動起來,「十二娘,你出奔得好!我聽到消息時,心裡暢懷大快!」
「……」阮朝汐抬手揉了揉眉心。
「多謝你告知。按你所說,荀氏眾多人北上司州無名山,路過管城,我會注意避讓。」
談話間已經到了城門下。亂世之中管理混亂,城門下把守的官兵做事不規矩,進城出城要收兩茬的稅。
李奕臣早準備了一小塊風乾的臘肉,正要交上充作出城稅,往日裡吆三喝四的官兵卻滿臉賠笑地跑過來,衝著荀九郎的馬車連連作揖,守將親自下城樓寒暄,守門官兵低頭哈腰地放了行。
阮朝汐坐在騾子車上,把一切看在眼裡。
她恍然想起,荀景游身上是有官職的。
士族郎君的晉升仕途和尋常寒門截然不同。起家官的品級再低微,過幾年便直升上去,輕鬆跨越到寒門子弟一輩子也難以奢望的清貴官位上。
哪怕荀九郎眼下只是歷陽太守府里的小小文掾,過個三五年,或許一紙調令,就會升任管城太守。難怪下頭的官員處處巴結。
騾車跟隨著馬車順利出了城。荀九郎自知官身的好處,眉宇間也帶了些矜持神色,吩咐兩車並行,扭頭繼續和阮朝汐說話。
「我看你以普通百姓的身份,混跡於人群之中,處處行走皆艱難。如今你我……雖然無事了,畢竟相識一場,曾為故人。你可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直說便是。」說罷現出期盼神色,炯炯地望著她。
阮朝汐心裡確實惦念著一件事。
她剛才聽說,荀玄微人在司州的無名山中。
霍清川為她整理的文書里,司州阮芷的生平記載道:「夜入司州東南無名山中的無名寺。堪破紅塵,遁入空門。」
字紙早已焚燒殆盡,但生平卻牢牢地記載心頭,從未忘懷。
「九郎,確實有件事需要你幫忙解惑。荀三兄所在的無名山,可是司州東南的那座無名山?山里是否有一座寺廟,叫做『無名寺』?無名山中的無名寺,距離管城遠不遠?」
荀景游一怔,隨即笑了。
「你大概是誤會了。並非是那座山特意起名為『無名山』,而是慣例俗稱,但凡沒有名字的山頭,一律成為無名山。司州各處山脈起伏,處處都是無名山,山中有不知多少無名寺,這叫我如何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