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朝汐抬起紗簾看去。他們停在青台巷不遠的路邊,攔車的是名女婢打扮的少女,梳著雙丫髻,雨天裡撐著傘,看不清楚眉眼,在路邊溫婉地福身。
「我家主人,之前往青台巷送去兩次請帖,乃是淨法寺的白鶴娘子。」
李奕臣一聽就大皺眉頭,「怎麼又是白鶴娘子,她怎麼整天盯上我們家九娘了!」
阮朝汐目不轉睛地盯著路邊女婢打扮的素淨少女。
耳聽那道銀鈴般的嗓音又道,「你家九娘要我家主人過來,才算顯露誠意。我家主人已經到了。實在不方便登門拜會,人就在不遠處等候,只等九娘移步——」
嗓音越聽越耳熟。
身形越看越像是故人。
阮朝汐倏然起身下車,在李奕臣驚訝的視線里,快步冒雨走向路邊,抬手一把移開撐在頭頂的油紙傘,露出傘下少女熟悉的面容。
她果然沒有聽錯。
一身京城女婢打扮、在雨天攔下她車駕的,赫然是雲間塢分別多時的好友,傅阿池!
阮朝汐驚喜交加,聲音發顫。「——阿池!」
對面少女噙著淚花笑了,「阿般。」
久別重逢,他鄉遭逢故人。阮朝汐的眼眶隱約發熱,相識多年的好友,當初連一聲道別都來不及,猝然分別。卻又在千里之外意外相逢。
兩人面對面站在細雨中,彼此打量,又同時露出一個含淚的笑容。
傅阿池畢竟是有準備的那個,迅速垂下視線,在車馬往來的京城街邊規規矩矩福身行禮。
趁著俯身撿傘的機會,小聲嘀咕了一句:「不指望車上那傻大個。阿般,我就知道你定能認出我。」
陸適之下車送傘,阮朝汐撐起油紙傘,傅阿池在身後隨行,兩人撐著傘慢慢行走在雨里。
「你原來是被遣來京城了?三兄讓來白鶴娘子身邊伺候?」
「去年就來了京城。花了整個月接近,如今算是主家身邊得力的幾個人之一,時常跟隨主家出來。」
「白鶴娘子有何特殊之處?把你從豫州遣來盯著她。可有吩咐你刺探什麼?」
「郎君的原話,要我跟隨主家左右。宮裡時常有兇險事,叮囑我好好看顧主家。因為你不願見她,這幾日主家心情不好,整日以淚洗面。——好了,主家就在前頭了。對了,我在京城的主家那邊也叫阿池。」
傅阿池抬手往前面街巷指去,抬高嗓音,清脆地道了聲,「九娘請。」
阮朝汐心裡揣著重重疑惑,緩步撐傘往前走去。
京城這位白鶴娘子到底有何特殊之處,荀玄微不止勸她見面,早在一年前,更派遣傅阿池早早來了京城,安插在白鶴娘子身側護衛。她倒是確實要見一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