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層綃帳被人從里拉下。里外兩層的皺褶處仔細地抹平齊整,流蘇一絲不亂地捋好墜下,把臥床里遮擋得嚴嚴實實。
垂下的帷帳里安靜了好一陣,才又傳來安撫輕哄的說話聲。
「莫慌……身子不必繃得這麼緊。睡著的人都會放鬆的,是不是。」
慌亂急促的呼吸緩和下來。
帷帳里斷斷續續地響起了小獸般的嗚咽,再傳出聲音時,問詢話語帶了隱約笑意,「出了許多汗,可舒服了?」
隱忍細喘的聲音倏然消失了。
沉寂了一陣後,荀玄微輕聲哄她,「是我不該問。你看,我的手在這裡,隨你處置,就當賠罪了。」
阮朝汐在昏暗裡睜開濕漉漉的濃睫,咬住了他遞過來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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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靜少人的水榭岸邊傳來大群腳步聲。
「正好那邊有個水榭。天氣燥熱,阿治,你我兄弟過去水榭休憩片刻可好?」
太子邊走邊笑,「這處僻靜,景致又好,聖駕去了許久不回……該不會在這處休憩吧。」
阮朝汐從睡夢中驚醒,驀然要坐起身。
嚴密放下的雙層帷帳里,光線昏暗。荀玄微安撫地拍拍她的手。「無需擔憂,繼續睡。」
水榭外把守的李奕臣出面擋住來人。「太子殿下,宣城王殿下,兩位還請止步。」
太子哈哈大笑,「竟然把我們兩個攔了,看來聖駕果然在這處休憩。走,阿治,我們去和父親討杯冰水喝。」
荀玄微起身下了臥床。
透過兩層輕綃帳,朦朦朧朧的身影出去了。明亮的水光在開門時映進瞬間,又消失在關閉的門外。
荀玄微出現在水榭的瞬間,步道外走近的腳步聲驟然停了。
「荀令君……你怎麼在此處?」
「臣遊園疲乏,在此小憩片刻。」荀玄微淡淡道,「一處空置水榭而已,無意中被臣占用,不知太子殿下到來。無知者無罪,還請殿下寬恕。」
太子停步愕然片刻,左右尋找熟悉的人。理應在此處等候的石康來不見蹤影。
他意識到謀劃有變,裝作無事地笑一聲,「無妨,荀令君休息便是。」轉身便走!
對話耽擱了片刻時辰,曲水步廊兩側的兵士蜂擁而出,把岸邊等候的眾多東宮護衛內侍圈在一個大圈裡。
蕭昉抹了把熱汗,從陰涼處踱出來,熱絡地打招呼, 「太子殿下停步!聖駕震怒,召太子殿下過去當面說話。臣尋了半個林子了。」
太子驚疑不定,「聖駕在何處?傳召孤何事?又為何事震怒?」
蕭昉笑道,「御前當面便知。聖命難為,太子殿下莫怪啊。」嘴裡客客氣氣,行事絕不客氣地把人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