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日風平浪靜,就趁這兩日多多休息。放鬆些,無需緊張。」
「如何能不緊張?」阮朝汐目光直視岸邊。「懸而未決,變數叢生。」
自從東宮被羈押,齊嬪賜死,朝廷內外俱有猜測,護衛梵奴的禁軍人手比之前多了數倍,出入寸步不離身側。
梵奴這幾日在水榭讀書,蕭昉和元治兩個不約而同調撥禁衛,數百人守住一個,生怕人在自己管轄下出了事。
齊嬪賜死,明光殿關閉,梵奴沒了母親,廢東宮之事卻沒了下文。天子意圖廢長而立幼,太子已經成年,梵奴卻未到五歲,朝臣反對勸諫之聲不絕。
荀玄微倚欄舉杯,以茶代酒,往對面的瓷盞輕輕一碰。
「確實是懸而未決。前幾日氣怒攻心之下,天子起了廢立的心思。這兩日天氣晴好,病情好轉了幾分。太子被羈押後據說痛哭流涕,咬破手指,以鮮血書寫了一份情真意切的請罪表,天子讀完落了淚。」
阮朝汐冷冷道,「一個上表請罪,一個讀完落淚。被賜死的齊嬪何辜?梵奴小小年紀沒了母親,他又何辜?」
「身邊俱是巨浪漩渦,有幾人能夠獨善其身?」
荀玄微一笑起身,「總歸都是些和你不相干的人。看你氣憤難平,我替你撫琴一曲,放鬆心境可好?」
片刻後,室內牆上掛的一張古琴被他抱了出來。
放置在短案上,撥弦調音,嗡——
一聲清越長鳴,琴音悠悠,越過波光水面,迴蕩在九曲木廊的水榭間。
一曲《長相思》,琴音暢懷,心魄交鳴。
彼佳人兮,水中央。
魂夢牽兮,費思量。
阮朝汐起身倚欄傾聽。
對面的郎君手裡撫著琴,眼望著她,眸光裡帶著說不盡的繾綣溫柔,阮朝汐和他對視瞬間,目光便移開,看似專注地盯著粼粼的水面。
然而身側投來的視線有如實質,落在她的臉頰眼角,令她想起了半刻鐘前那個纏綿的吻。
琴音悠悠,心弦顫動。
池中有錦鯉甩尾,她的目光專注地盯著面前細微漣漪的水面,心中卻也如同那水面般,泛起一圈圈的漣漪。
悠然尾音搖曳,漸漸消散在風中。
琅琅的讀書聲在未察覺時停止了。身後傳來了細碎的腳步聲。
阮朝汐敏銳地回身望去,梵奴握著一卷書站在水榭正門邊,眼睛眨也不眨地瞧著他們。
兩邊視線一對上,梵奴立刻跑過來,扒住欄杆親昵地挨著她,眼望著荀玄微,問得卻是阮朝汐。
「這首曲子真好聽。嬢嬢,我可不可以和荀君學這首曲子。」
荀玄微從案邊起身, 「小殿下過一陣再學琴罷。最近不可。」
「為什麼呀。」梵奴仰著頭問,「這支曲子又好聽又難過,我想學這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