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治經歷了一夜大肆搜捕拷問,眼底泛起血絲,但神情並未顯得疲憊,反倒顯露出幾分高亢。
他逗弄著剛起身的小皇孫湛奴,正和坐在長廊里的老太妃說,「老太妃安心,該拘押的都拘押了,該處置的也都處置妥當,已經無事了。」
又問,「梵奴呢,今日怎麼不見梵奴起身上早課?」
庭院裡鴉雀無聲,元治目光所及之處,人人避開他的視線,垂手肅立,神色隱現懼意。
湛奴不喜歡被他逗弄,躲入老太妃懷中。楊女史站在東偏殿門外回稟,「小殿下昨夜受了驚嚇,夜裡哭了一場,三更後才睡下,還未起身。」
元治轉頭盯著東偏殿。「那……梵奴今日只怕不能去上早課了。」
阮朝汐的腳步停在殿門邊,視線盯住了元治。
元治此刻的神色不尋常。
新鮮的血光刺激到了他,掌控生死的滋味令人陶醉,手中的權力在滿地淋漓鮮血和求饒哀嚎聲里無限膨脹。元治在晨光里盯著梵奴起居的東偏殿,眼神令阮朝汐感覺陌生。
她心裡一沉,想起了桃枝巷小宅隔牆聽到的,元治秘密圖謀的『大業』。
東宮不穩,廢立就在眼前。但天子還有個喜愛的幼子梵奴。
有親子在,儲君之位如何能輪到侄兒?
警惕之心翻滾升騰,她從殿門外加快腳步走進庭院,不動聲色站在東偏殿門外,阻隔住那道顯露異樣的視線,語氣如常地打招呼。
「剛剛正在四處尋殿下。千秋門守將說早晨得了令,只許出,不許入。梵奴的早課還能去上麼?」
元治意外見到了她,眼前一亮,露出喜悅的神色。
他立刻走近兩步熱絡寒暄,笑容裡帶出慣常的靦腆,令人不安的眼神消失了。
「何必親自出去尋小王。遣人去門外的羽林左衛招呼一句,小王得空便過來。」
阮朝汐淡淡和他寒暄了幾句,又問起梵奴的早課。
「今日宮裡事多,梵奴在曲水閣的早課事宜,我等下得空了去問問。」元治含糊兩句帶過,並未給出明確定論。
他身上確實事多,不能久留,又閒聊幾句便依依不捨地告辭。
「這幾日氣色養得好多了。得空了來看你。」
阮朝汐站在殿門內,注視著大批披甲衛士簇擁著的背影消失在長巷盡頭,立刻回身和幾個年長女官道,
「求見老太妃。事關梵奴安全,我有話要私下裡和老太妃商議。」
——
緊閉的宣慈殿裡,宮人四處搜羅防身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