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惶奔逃的宮人逐漸停住了腳步,視線從四面八方聚攏過來。
「都站這裡來。」 阮朝汐抬手抹了把臉頰邊濕漉漉的髮絲,示意所有人站去兩邊宮牆下,「從門外仰射,箭射不到圍牆下。這裡一大片都是安全的。——都過來,站在安全的地方,發力擋住殿門。」
殿門許久巋然不動,門外響起咒罵聲。「兒郎們發力鑿!鑿穿木門!把門打開!」
死一般的寂靜蔓延出去。
仿佛海面升起風暴,暴風雨的陣眼中央,卻顯出詭異的風平浪靜。
里外都失了聲響,耳邊除了沙沙雨聲,只有鐵器不停在木門開鑿孔洞的吱呀聲響,聽來令人牙酸。門裡眾人眼睜睜看著門板震動,木屑散碎落掉落水泊里。
門外的羽林中郎把守宣慈殿不少時日了,隔門高聲喊話,「郡主,何必為難我們。我們也都是奉命而行。郡主你也不過是借住在殿裡的。老太妃未曾發話,郡主何必擋在前頭呢。」
阮朝汐抬手抹去沾在眉眼間遮蔽視線的雨滴,盯著木門漆皮掉落,逐漸往裡凸起。
「人人都奉命而行,人人都推諉責任在他人身上,不知各位夜晚歸家之後,洗淨染血的手,可能心安理得入睡?」
門外沒了聲音。阮朝汐握劍站在雨中,沉靜地接下去道,「我只知道,今日殿門開,以後我再不能安睡。」
木門發出沉悶的呻///吟,里外眾人齊齊發出一聲大喊,鐵矛頭硬生生鑿穿了一個洞。
鐵矛頭抽了出去。開鑿的洞太小,刀劍不足以扎進來,有幾隻眼睛從外往裡窺探。阮朝汐頂著窺探的視線往前兩步,抬手捂住新開鑿的洞。
「不必往裡窺探。我就站在門後。你們往裡戳刺,頭一個戳中的必然是我。」
「宣城王殿下除了下令帶走梵奴,還下令什麼?」 她銳利追問,「被你們羽林左衛帶走了小殿下,這裡親眼目睹的滿殿宮人,還能活命麼?」
外頭無人應答。
鑿開的孔洞處沒動靜了。門外將士換了地方,鐵器繼續從上下左右邊緣開鑿。殿門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響。
李奕臣低聲嘀咕,「他們什麼意思?」
阮朝汐側耳細聽著各處的十幾處鑿孔聲,抬手一一指出方位。
「你看,他們只避開我這處,但還是繼續鑿孔,準備往孔洞裡戳刺,伺機打開殿門。宣城王這回直接派羽林左衛帶走梵奴,連冒名都不做了。若被他們攻入殿來,除了老太妃、湛奴和我三個,這裡親眼目睹的其他人,只怕都逃不過一場劫難了。」
門外又開始高喊,「殿下嚴令,無論如何也得把人帶走!開門,開門!不開門格殺勿論!」
滋啦——滋啦——
令人牙酸的開鑿聲里,許多地方同時出現了鑿孔聲,木屑大片大片地往下掉。
阮朝汐盯著木門各處逐漸出現的細小裂縫,手中利劍出鞘,動作毫不遲疑,往最先鑿開的那處孔洞筆直戳去。
門外傳來一聲悶哼。
眾多腳步聲凌亂地往後退,四面八方的鑿孔聲停止了。
阮朝汐盯著緊閉的門,帶血的劍尖從孔洞裡抽回來,撩起長裙,在裙擺上抹去血跡。
「他們強兵利刃,難道我們就要束手待斃?有利器的都站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