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伸手探了探暖爐的溫度,給每個人倒了熱茶,坐到蘇青身邊,“孩子,嚇壞了吧?”
蘇青搖了搖頭,忍不住瞥了眼孟敘冬,額上的傷口觸目驚心。
奶奶嘆了口氣,拍了拍蘇青的手,“冬子已經和我說了,那些人也去找你了。真是作孽……他爸和他乾爹生意上有糾紛,搞得誰都不安生。也怨我,好好在市里住著,非要叫冬子去接我回來。一來一去,耽誤你們了。”
蘇青寬慰說:“奶奶,我沒事的。”
“傻孩子……好在是沒受傷。”許是想起蘇家與孟家的前塵舊怨,老人家無言以對,反覆揉捏蘇青的手。
老人的手像漿洗的豬鬃毛刷,帶著硬而厚的繭,卻又柔軟。蘇青用力地握了握,活絡氣氛似的,說起了小時候來鄉下小院的記憶。
孟家奶奶在這十里八鄉,出了名的勤勞。獨自撫養女兒與小兒子,他們如今都成了有頭有臉的人物,但奶奶依然守著門前這片黑土地,哪裡都不肯去。
小院修葺過,前兒媳婦拿的主意。十幾年過去了,屋子裡奇奇怪怪可可愛愛的小擺件與剪紙還在。
爐子裡添了松針與果兒,燃燒的氣溢出來,煙塵里有股香味。不像以前燒煤,嗆得小孩喘不過氣,訥訥地說要回城裡。
蘇青回頭去看孟敘冬,見他推開了窗戶透氣。
奶奶把布袋子裡的砂糖橘拿出來,煨在爐子邊,剝給他們吃,“這是今早買的,我看著新鮮。小青喜歡吃橘子嗎?”
陳春和往嘴裡塞了一瓣橘子,搶答似的,“小青姐喜歡吃草莓。”
奶奶看了看陳春和,又盯著孟敘冬看了幾秒,張了張嘴,卻是一拍大腿站起來,“奶奶這兒一園子草莓呢!”
印象里鍾玫說過,奶奶有片果園,可沒人告訴她是草莓園。蘇青說:“可太厲害了,草莓多難打理呀。”
奶奶笑聲爽朗有勁,“有啥難的,咱這地,種啥長啥,種啥啥好。就是我這草莓熟得晚,不過這也開春了,快了。趕明兒咱上棚里看看,要有熟了的,現摘現吃!”
“好呀。”蘇青很有興致似的,眼眸亮晶晶。
孟敘冬說:“奶奶,時候不早了。”
奶奶回頭睇他一眼,卻是和顏悅色:“哎,好,你們也早點睡覺。春和你還是睡這屋,那屋我也鋪了,小青委屈你睡炕了啊。”
蘇青說:“哪兒會,是我麻煩奶奶了。”
陳春和仰頭對蘇青說:“我老家也睡炕呢,可親切了。”
奶奶出去了,不一會兒又踅進來,要給他們燒水洗漱。他們勸奶奶別忙活,可也只有應了奶奶。
小院門前的燈長亮。
蘇青和孟敘冬進了旁邊的屋子,炕上的大花褥子喜慶,旁邊窗玻璃貼著艷艷的團花喜字。
像是第一次同住,兩人都有些拘謹。可也不好意思當著奶奶的面說,她不要和她的丈夫睡一間屋。
孟敘冬脫掉皺巴巴的外套,脫到只餘一件背心,不熟悉環境似的,趑趄片刻,將衣服胡亂攏起來搭在炕頭。他習慣性撓了下眉尾,不小心勾到傷口,一頓,若無其事地說:“不然你睡吧,我去春和那邊兒湊合。”
蘇青坐在了炕上,孟敘冬走到門口,回來拿衣服,又往門口走,好像這地方有多大似的。
“你什麼意思?”她語氣隨意,垂眸看著水磨石地板,無故給人軟和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