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格皺著眉聽完,「你也要去檢查那些奴隸艙,對嗎?」
「是這樣,不過那可能是再次出現屍體後的事情了。疾病傳播途徑未知,伯倫船長的病情離不開船醫,他不想讓我承擔太大的危險,所以我擁有了這間遠離底艙的房間。」他頭疼地揉著額前,「艾格,我比船上大多數人都安全。」
「確實安全。」海風正懶洋洋地吹進這間屋子,他半靠在桌子上,一隻手撐著臉,「你的待遇會持續到他們找到新船醫的那天,這艘船下次停靠陸地是什麼時候?你說過,半個月。」
巴耐醫生嘴唇動了一下。
「試著友善一點,艾格」,他想像以往那樣教導這個孩子,轉而又想到這已經是被風浪包圍的船上,不是那個因貧瘠而隱蔽的小島。看著那沐浴海風的側臉,他忽而不知道該說什麼。
「半個月……是的,下次停靠的地方將是個大城市……」
平靜的海浪聲里,人聲突然喧囂,間或有一兩聲高聲呼喊,窗邊的伊登慌忙張望。老人不由看向窗口,一邊開口替他們安排。
「……總之,我的藥劑讓船長睡了一個好覺,因此獲得禮遇。可船醫的艙室任何人都能進來,我沒法把兩個大活人藏上三個月,你們兩個最好能混入船員里,有一份正當的、能自由行走的活計。」
他站起身來,和艾格一起來到吵鬧的窗口。
「幸運的是,管理著每一份契約的事務長除了作風冷酷,還是個特別……嗯,特別珍惜自己生命的人。」醫生慢慢說道,「整艘船已經被疫病陰影籠罩,事務長看誰都像疫病攜帶者,認為腳下的每一塊木板都沾染了不祥。」
像是有水手長在發號施令,船舷旁聚起了不少人,腳印在甲板留下一團團泥濘污跡。
「所以他尤其忌諱三五成群的人堆。」醫生目光逡巡甲板,好奇水手們的動靜,「他的隨侍今早剛從我這裡取走了各種藥品和烈酒,並讓我用棉花、薄荷葉和一些昂貴的香料給他配製了一個防毒面具。」
說到這裡,醫生笑了笑。
「要不是香料價值不菲,我會建議船員們一人來一個這樣的面具。侍者告訴了我,事務長從昨晚到現在用沸酒洗了三次澡,又高燒稱病,把日常事務交給了大副,不再出門。如果不是這樣,說不定你們已經被他逮住送到了奴隸艙。」
「托疫病的福。」艾格說。
「托疫病的福。」站在窗口,老人嘆道,「在這隨時可能遭遇病魔的船上,兩個偷渡的傢伙暫時不會遭遇一位冷酷的管理者。」
談話在一陣整齊的吆喝聲中停了下來,人群密集的船舷旁,白色漁網被拖出海面,沉沉砸上甲板。
隔著舵樓的高度,艾格在人群的縫隙里瞥到了漁網中的銀色。
甲板沸騰了。
「銀鮭魚!」船員們驚喜地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