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我們得……艾格,你得……得怎麼樣?」
他們已經站在這扇銅製艙門前,伊登僵立原地,愣愣捏了捏自己的上臂。
「你看看我的手臂,它只是看上去有力氣,我甚至沒法徒手摺斷一根松樹枝……我幫助不了你!怎麼辦艾格!現在抹點什麼?像那些酒鬼水手一樣邋遢?可是煤灰遮的住你的臉,卻遮不住你茂密的頭髮和綠眼睛!你瞧瞧你——我祈禱船長是個真正見過世面的人,看過足夠豐富的美色!上帝?耶穌?還有哪些?諸神在上,隨便誰都好,救救艾格!在這之前,我最可怕的想像也只是船長吃人!現在……老天,我寧願船長吃人!」
艾格面無表情等完這通喋喋不休,擱上門把的手落了回來,眼見這個棕發腦袋張張嘴還要開口,他抬手就扣住那後腦勺,手掌一送,讓這個腦袋和門框做了個親密接觸。
砰,伊登眼冒金星。
「他最好吃人。」艾格說,「因為你的腦袋只配上餐桌。」
乍一進入船長室,濃郁的藥味與香料味道撲面而來。
如果不是一把生鏽制式長劍與一大張羊皮航海圖占據了一整面牆壁,眼前所見更像一個貴族精美的收藏室,而不是一艘大船的最高指揮處。燈光暖黃的寬闊艙室里,比起室內長桌後唯一的人影,艾格第一眼注意到的竟是長桌旁的一叢珊瑚樹。
一叢完整的、血紅的珊瑚樹。
它足有成年男人那麼高,比室內任何一件精緻的擺飾都要尊貴美麗,枝條瑰麗橫生,色彩奪目噬人。
「巴耐醫生的朋友,對嗎?」
紅色珊瑚旁傳來一道視線,以及平靜無波的沙啞嗓音。
「不必拘謹,上前來,兩位——哦,男孩。我沒想到醫生的鄰居朋友會這麼年輕。」
艾格和伊登停在了長桌五步之外。
伯倫船長看上去不會吃人,也無力脅迫一個比他高上一頭的年輕人,且能被自認柔弱的伊登一隻手打倒。他瘦得像海霧裡的一支桅杆,眼角有細細的皺紋,臉孔蒼白泛青,任誰都知道那是一個被病魔折磨著的男人。
他肩膀上有件駝色的絨質披風,咳嗽讓他微微躬身。
「老人家提過你們利落的手腳、勤勞的品格,說你們做了多年診所學徒,卻忘了告訴我你們的年紀,哦,還有名字。」他目光在兩人身上短暫轉了一圈。
「名字?」
「艾格。」
「伊登……伊登·布朗。」
皺眉忍咳的男人點點頭:「艾格,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