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外婆狀況一日好過一日,邵旖旎常常在病房陪床。一次浩浩蕩蕩的周一大查房,科室主任站在床邊眼風一掃,後邊烏泱泱一大片白大褂立刻屏息凝神,眼觀鼻鼻觀心,髮絲都不敢晃動一根。邵旖旎彼時未入醫門,還感受不到上級的威嚴,她只新奇於原來影視劇中的誇張場景真會在現實中出現,而一眾等待達摩克里斯之劍降落的醫學生中,她在小花園裡見過一面的周元森最為顯眼。
邵旖旎當時並不知道他叫什麼,主任也沒有如她心中所願抽他答問,於是等她真正知道他的名字,已經是幾年之後,在內科學的課堂上了。
邵旖旎讀的是南大臨床醫學八年制,前兩年在本部完成通識教育,大三才搬去松雲校區,相較前兩年的自由散漫,松雲的授課節奏要緊湊太多。
尤其到了大四下學期,內科外科換天夾擊,師資陣容空前豪華,平時只能在新聞和教科書上見到的各大教授、院士輪番登上講台,帶著他們將書上理論結合實際,分享行醫生涯中的經典病例。
這樣的課堂每次一到課間,教室里就堪比追星現場,要簽名的隊伍能排出老長。
而即便在這樣群星雲集的盛況下,跟著附屬南院心內科主任來做助教的周元森還是引起了不小的關注。
「主要是太難得了。」潘斯語是這麼說的,「以前在本部百花齊放還沒覺得,這兩年在小小的松雲才知道什麼叫委屈。也不知道師兄人怎麼樣,好不好相處,好想和他在醫院上班。」
潘斯語許的願望很快成了真,緊接而來的暑期內科見習,同班同學分了批次去不同科室,潘斯語在去的第一個科室就碰見了周元森。
周元森當時在消化內科輪轉,從早到晚不是在門診就是在病房,他不像一些好說話的師兄師姐,耐心教她們完成大病歷和入院錄,忙裡偷閒還有閒情逸緻考校他們大綱中的重點疾病是否掌握,周元森對他們這些整天自覺貼牆根、生怕擋住了誰做正事的菜鳥正眼都不曾瞧一個。
不過這些小小的交集,周元森一定是不記得的,他真正對邵旖旎有印象,恐怕還要在兩三年後。
潘斯語和田詩開溜之後,周元森拉住也要走的邵旖旎。
「去哪?」
「回去當病史小工。」
周元森:「照片之前怎麼不給我看。」
邵旖旎笑了,「看了怎麼樣啊,要反悔啊。」
「不。」周元森抬手,虎口捏圓她臉頰,忍俊不禁道:「很像啊。」
「哼。」邵旖旎拉下他的手,要去接他另一隻手拿著的瓶蓋,周元森沒給。
「還要嗎?」
周元森不怎麼愛喝這些,張口卻沒否認。
住院部的環形建築樓,大幅的落地玻璃隔空相對。
李璋從辦公室出來,視線落到對面,他停住腳步,在護欄邊居高臨下地站了會,看著邵旖旎將他送過來的冰鎮綠豆湯,從保溫杯里倒了一杯出來遞給別人。
周五又一個門診日,看完最後一個病人已近五點半,邵旖旎緊趕慢趕,擠進回蘭馨苑的地鐵。
院子裡人還挺齊,謝璐帶著肖念念在木質連廊下和別的小朋友玩,李璋、何奕然幾人在新修葺過的小球場打球。
「妮妮姨——」念念一見她就笑,張手要抱。
「念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