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氣了一會,忽地,窗外轟隆一聲。似閃了一道電。然後,大雨就嘩嘩地落下來了。
雨中像催眠的搖籃曲,讓她困意不斷上涌,李秀麗也在陶罐里,浮在水中,慢慢睡著了。
而陶罐正被張白擺在桌案的靠窗邊,窗戶大開。
啪。窗外傳來清脆的響聲,李秀麗半夢半醒間,聽到了有什麼東西碎裂聲。朦朧間,她看見有一隻赤狐,蹲坐在芭蕉葉下避雨。
它四肢纖細,四腳都是黑色,紅色的毛被雨淋濕,貼在身上,瘦得可憐。頭頂著芭蕉葉,兩隻碧綠碧綠的眼睛,像磷火,眨也不眨地盯著她,舉起右前肢,竟然向她招了招。
咦?哪裡來的狐狸?
她一下子清醒了,一個咕嚕坐了起來,正眼去看……
咦?一條魚是怎麼坐起來的?
她眨巴了一下眼睛,低頭一看,看到了自己的手。
她變回人了!
就在她驚喜低頭,再抬頭的一霎,芭蕉樹下的狐狸不見了,地上空留了一連串的腳印,沒入吳家大宅深處。
有一婢子正懷裡用衣服緊緊裹著什麼,往院落深處拖,留下一道長痕。
她想去追,一躍而起,噗通,啪地摔在了地上。
疼!恍如一夢。她仍然是一條魚。
幸好肉身現在夠強健,沒有摔傷,只是在地上翻騰掙扎。
張白把她撈了起來。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站在她身後,也不知看了多久,等她摔在地上,才拎起魚兒,丟回陶罐:「你不是罵我,沒有教你什麼是洞天嗎?從讓車隊進入這個鎮子開始,我就在教你了。」
大約都是笑著的張白,此時的神色出奇嚴肅,對她說:「聽,雨中的聲音。」
李秀麗側耳去聽。這麼大的雨,除了天地間嘩嘩的雨聲,還能聽到什麼?
她仔細地去辨認,聽著,聽著,忽然,怔了一下。
雨中,似乎有簌簌地振翅聲。連滂沱的雨聲,都無法掩蓋的,禽類振翅的聲音。
*
跟著去請鵲仙鎮大夫的侍衛,姓孔。
孔侍衛本來是皇城的御林軍之一,卻跟幾個兄弟一起被派出來保護兩個閹人,到處轉悠,請什麼祥瑞。現在還得給閹人當牛做馬地去延醫問藥,受那小黃的支使。他滿腹的牢騷,卻不敢表露。
一路上,少不得拖拖拉拉,心裡想,兩個臭閹人,都病死了才好!
但吳家的家丁卻不這麼想,非常焦急,一路上都催他快點走,好像比孔侍衛還擔心「天使」:「馬上就下雨,得快點啊!」
「淋點雨也沒什麼大不了。」孔侍衛卻還有心去打量這小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