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呵呵地招呼雲真子:「道長,天寒地凍,我打算燒兩鍋熱水,熱熱饅頭,餘下的再略擦一擦頭臉,好暖肚腸、解風寒。萍水相逢是有緣,何況你我同路。你也一起吃一點罷?」
雲真子看看自己竹箱裡冷硬如鐵的窩窩頭,再看看慧覺已經生好的火,以及那小鍋似的石碗,小雪天的熱吃食,佛陀也心動。
高傲不起來了,捧著乾糧走過去:「福生無量天尊,二位法師心地溫善。貧道叨擾了。」
慧覺說:「道長,你且坐著,看著火。我看見附近有一條小溪,我師徒二人去溪邊舀兩鍋水來。」
說著就要站起來,結果坐得久了,竟然頭暈目眩,又跌坐下去。
智誠忙去扶他。慧覺擺擺手:「年紀大了,受了些凍,就腦袋發昏。不礙事,不礙事。」仍站起來。
雲真子也不是不通人情世故的。見此,哪好意思叫主人家動作,忙說:「慧覺法師且坐!我與智誠小法師一起去。」
雲真子與智誠這才一起出去了。
慧覺老神在在地往火里添著木料,口中輕輕數著。
二人剛走出一段路,寒風卷進廟,送來噗通、噗通的強烈鈍響,以及鐵鏽般的一點腥氣。
智誠推開木門,咧開嘴,仍然是憨厚的一張臉,臉頰卻濺了血跡,身上的棉衣也染了一片紅色,手中拎著石鍋,鍋底正在往下滴答滴答粘稠血液。
「師父,解決了。那道士白長這麼大,一點兒也不中用。腦漿都被我砸出來了。嘿,連接著的蒙汗藥也省了。」
慧覺精神抖擻地站起來,走到雲真子的竹箱前,翻了翻,翻出了一袋銅錢,丟開。拿起度牒。
他眯著眼看:「紙質像是真的,這個印章的字樣,應該也是真的。不錯,一張度牒值不少銀子。」
又翻出一張請帖來,果然寫著朱府字樣。
「你我師徒接下去,可以換個更真的身份了。我做雲真子,你做道童。有度牒,有請帖。應該能更容易進朱家門。聽說但凡拿了請帖的,上門成與不成,都能混二十兩銀。若能驅鬼成功,治好朱公子的病,更能得銀一千兩。我們不貪心,拿了二十兩就走。事成之後,分與你五兩……賣了度牒,又能得一些銀子……」
話音未落,正在興頭上的慧覺,後腦轟地劇痛。
曾砸過雲真子的石鍋,血跡未乾,再次砸在了他腦袋上。
慧覺頭破血流,轟然倒地。
智誠猶然不足,手中不停,舉著石鍋,幾息之間,使出吃奶的力氣,砸得房梁地面都微微晃動。
直砸到他後腦模糊,口鼻皆溢血,氣息全無,才罷手。
憨臉上全是兇狠:「老東西!從我十一歲被你收養開始,你就支使我東,支使我西。苦活累活髒活,大半是我干。你拿了銀錢好處,只肯施捨我幾頓飯,幾枚銅子!如今你已年老我已壯,活計全是我干,你還只肯分我五兩!去你的這狗娘養的!爺我全吞吃了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