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村民的臉,包括那些訂上釘子的「笑臉」,像一張又一張上下左右飄浮的面具。
天旋地轉,程家夫婦覺得,自己是大約醉了,砰地一聲,世界全都變黑了。
等他們再次醒來,程妻發現,自己躺在母羊身邊,甚至能挨到她溫熱的肌膚——肌膚?
她努力地偏過頭,竟見,身邊的那頭母羊,模樣漸漸變幻,變成了一個十四五歲,花朵似的小娘子,滿臉憔悴,嘴唇都是血,眼神絕望,直流眼淚。
另一邊,則是一個被鐵鏈捆著手腳,容貌英氣美麗,年十七八歲的娘子,只是臉上都是青紫的傷痕,顯然是遭了毆打。
而更她的丈夫,就跟兩個大漢、一個豬頭模樣的壯男子,一起躺在那,閉著眼,生死不知。其中,那兩大漢、豬頭男子,胸口都破了一個大洞,本該是心臟的位置,卻空蕩蕩的。
而原本放置豬心、羊心的托盤上,卻是三顆還在跳動的人類的心臟。
神壇下,以保長為首的村民靜靜地立著,保長老當益壯,手中輕鬆地舉著一把大刀,磨得十分鋒利。
程妻如遭雷擊,霎時明白了自家的處境。她憤怒至極,卻又忽然想起,他們夫婦都在這裡,那,她的孩子呢?便連叫都來不及叫,便努力轉頭,四下搜尋起她幼小的孩兒。
她的目光轉到神壇下,保長身後,怔怔地不動了。
原本的酒桌,被撤去了菜餚,化作了砧板。
她可憐的孩兒正坦身躺在那砧板上,胸膛已經被破開。
保長的兒子,正摘果子一樣,將染血的手,伸入嬰孩的胸膛,猛然一扯,再用刀一割。
她孩兒噗通噗通的心臟,就被摘了出來,細細小小,在成人的手掌上跳動。
程妻尖叫了起來,悲痛欲絕:「你們——你們——」
村民們崇敬地看著那顆稚嫩的心臟。
保長靜靜地看著程妻,說了一句話,讓她的尖叫戛然而止。
保長說:「別擔心,輪到你們了。加上你們,就湊夠九數了。」
程妻、程夫不是最重量級的,只是這個嬰兒的搭頭,也不必新鮮——畢竟只是兩個路人。於是,他們優先被抬了下來,放在砧板上。
本來滿頭霜發的保長,此時卻猛士般舉起了他磨了一夜的刀。
另一邊,他的兒子,則對著程夫,同時舉起了刀。
程妻的衣裳被解開,村民看著她,卻像看著不穿衣服的羊,無論男女,均無其他神色。
她躺在砧板上,仰面對著天空,看到那把刀,冰冷的刀鋒在陽光下一閃。肚腹一涼,旋即,劇痛,一隻手伸入了她被剖開的胸腹。
她的胸膛,仿佛空了。一隻老手從她的胸腔里,割出了一顆心臟……
心臟,跳啊,跳啊,跳啊……
保長看著睜著雙眼,還有呼吸,胸口噴涌血液,卻已經一動不動的程妻。他兒子喜歡男子、小孩的心。他卻喜歡女子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