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貨商都看清了白棉娃娃的樣子,黑珍珠、珍珠比甲、綢緞、絹花……這一個能值多少錢?
也顧不得它活不活了,當即連手上的油都來不及擦,就撲過來捉。
秀麗娃娃被兩個「巨人」追著撲著,卻扯著老虎耳朵,十分從容,呼喝一聲,布老虎就從貨箱一層層往上跳,跳到牆頭,又跳出了院子。
但貨郎、婦人剛追出院門一步,忽然目光變得呆滯。
他們垂下手,對幾步之遙外的秀麗娃娃看也不看一眼了,默默地轉身回到了院子裡。
又若無其事地恢復了之前一個給孩子洗沐,一個修整貨箱的狀態。
那孩子在父母恢復之前的態度後,也忘了「新娃娃」的一回事,也自如地開始「玩水」。
一家三口不看李秀麗了,在院子裡做自己的事情。
李秀麗卻在院門外,皺著眉頭——布娃娃的額頭布皺了皺,反倒繼續盯了一眼這一家三口。
那小孩還在被父親按著「洗沐」。
但被用來洗沐的,並不是清水,而是……黑乎乎的、刺鼻的……機油。
那孩子一邊咯咯地玩「水」,一邊任由胸腹的位置被打開,他的父親正拿著刷子,細心地用機油,為孩子清潔胸腹內部的一個個齒輪、鏈條等器械。
而他的父母……如果仔細看,貨郎的臉上隱約有電子紋路。婦人的脖子上有兩顆螺絲釘。
貨郎一家三口,竟然不是完全的血肉之軀。
布娃娃無聲地看了一會,旋即轉進了旁邊的一戶人家。
這戶人家租住著的是個書生。他開著窗戶,正在窗前大聲背書。
但背著背著,他卡頓了數次。
書生頗為懊惱,就開始用筆敲自己的頭。
李秀麗本以為這是個普通的動作——當毛筆敲在某個位置的時候,書生的腦袋發出「叮」的一聲,頭蓋骨竟然打開了,露出了大腦。
書生雙眼掃視書籍,用手指飛快敲擊著自己的牙齒,像敲擊鍵盤那樣,往內輸入典籍的內容。
離開這家,轉進不遠處,尚未開張的市井勾欄。
勾欄之中,戲子正咿呀地唱著雜劇。但妝容下的紅唇卻一點兒不動,緊緊閉著。悠揚婉轉的戲曲從她的喉嚨腫發出。唱到一出摺子臨近結束時,忽然,這曲調中出現了雜音。
於是,戲子打開了自己的喉嚨,調整著與聲帶渾然一體的揚聲器。
一旁,翩翩起舞的波斯舞女,還在優美地旋轉著,在沒有客人的時候,練習著舞姿。
但她飛揚的裙裾下,抬起腳時,腳足的位置,卻是一對兒轉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