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客您好,滅國號前方已到西洲站,請您帶好行李與信徒,抓緊時間下車。」
於是,從這輛怪極了的「巴士」上,先是走下了一個穿著襯衣黑裙,提著包,打扮得像個辦公室白領,但是圓乎乎臉,軟乎乎神、鼻子上撒了點雀斑、橘貓一看就知道能打劫到吃食的青年女性。
隨即,這青年白領回過頭,用西洲話喊了一通,什麼「馬丁」、「安娜」、「瑪麗」。
聽到她喊,從巴士里,又游下了,不,走下了幾個小孩,或金髮藍眼,或黑髮,或紅髮、棕發,但面貌都像西洲的,但衣衫破爛,露出的手臂、臉頰、胳膊、腿腳上,全是傷痕、血痂,瘦弱得像風一吹就能倒。
有膽大的好奇漁民們透過望遠鏡看清,嚇了一跳,難道是拐賣小孩的什麼犯罪團伙?當即就有人悄悄撥打了報警電話。
而這些瘦弱又傷痕累累的孩子,他們一下車,就怯生生地站在港口,伸長脖子往車裡看,似乎在等著什麼人。
車窗里可以看到,車上還坐著一些小孩,沒下來。有些是黑頭髮,有些黑皮膚、棕皮膚,五官略平,看著是中洲、東洲一帶的。
有個比這些孩子個子高一些的東洲女孩,正叉著腰,在車廂里對著沒下車的孩童們說著什麼。說完,才跳下車來。
這女孩當真年輕極了,以西洲漁民的眼光來看,跟他們家里的十三四歲女兒差不多。即使東洲人皮膚更光潔,長得更顯青春,她最多也就十六七歲。
似乎發覺有人在窺看她,女孩扭過頭,朝漁船的方向看來,瞪了他們一眼。
拿著望遠鏡的幾個漁民也因此看清了這東洲女孩全貌,卻驚艷又驚恐地張大了嘴,差點跌倒。
她烏黑的頭髮間,探出珊瑚或鹿一樣形狀,但透明如水晶的角。潔白的肌膚上卻浮著一片閃光的銀鱗。
寬大的袖子像飄飛的雲,像玫瑰又像朝霞的裙子下,伸出一條長長的白尾巴,像魚尾又更修長,但尾鰭卻像大片散開的紗,正一下一下地拍著港口的水泥地。
這角與這尾巴,都漂亮極了。但無論如何,人是不長角,也沒有尾巴的。
但只須臾功夫,東洲少女將手一揮,霎時雲消霧散。
那奇異的海龜巴士,帶著剩下的孩子們,也隨雲霧一起淡去,似隱入另一層世界。
在霧氣消弭,現實的夕陽重新照到港口的時候,東洲少女那傳說與神話般的姿態也隱沒了。
紮成馬尾的烏髮一甩,小黃鴨帽子戴在頭頂。轉身時,廣袖被海風吹起,霞裙盪飛,落下時化作藍短袖和黑短褲。
修長白尾變成瘦而有力的小腿,腳穿一雙白球鞋,鞋側用馬克筆寫了漁民們看不懂的東洲文字。
漁民們揉了又揉眼睛,但站在那的,確乎是個現實中尋常的、年紀很輕,青少年打扮的東洲裔女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