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話又說回來,刺殺這種事,一回生二回熟,等真到了第三回 第四回,李熙的心中早已古井無波。
血戰過後,玄鵠還是繃著他那張死人臉,不肯笑一聲。
玄鵠是邵家的人,身手很好,尋常刺客在他這裡過不了五招。當年邵家死了主帥,改由邵毅軒的兒子邵晏寧當家,此次李熙還朝,邵晏寧儘管不願,卻還是因為顧忌著父親的遺志,派玄鵠來保護他。
從大滄到長澹,有太多的人不希望李熙回來,為了保險起見,他們兩個人只能喬裝改扮,秘密繞道山間。
身旁趴著的行商還沒醒,看樣子還得再暈一會,玄鵠對檢查屍體這種事做得手到擒來,二話沒說蹲下去,隨意撥弄幾下。
窄袖束腿,是大滄的服飾。
玄鵠冷冷地笑,說:「呵。」
「呵,六殿下天賦異稟,在哪都能和別人結仇。」玄鵠語帶深意地說:「長澹便罷了,怎麼大滄那邊也要殺你?兩年前桓水一戰,你不是他們的功臣嗎?」
李熙百口莫辯,只好說:「我沒有為大滄帶路,舅舅的死,我也很難過。」
玄鵠不聽辯解,不耐煩地擺手道:「六殿下,收起你那副委屈無辜的可憐樣子吧,你的裝模作樣或許對大滄有用,對我卻無用,我的三個兄弟都死在桓水,此次還朝,若非邵帥對我下了死命令,要我護著你,只怕我也會在刺殺你的這些人之中。」
兩年前在桓水,所有人都在傳,邵毅軒原本可以帶著邵家軍撐過三天,等朝廷派援兵來,可惜就在第二天夜裡,竟有人拿著李熙從不離身的腰牌混入城中,給埋伏在城外的大滄鐵騎開門。
證據確鑿,辯之無用,再說——
「再說若不是你,為何兩國交惡這麼久,你身為俘虜,卻沒死在大滄,而是毫髮無損的回來了?」
如此清楚的事實就擺在眼前,就算用腳趾想,也該是大滄的皇帝自覺護不住李熙,便順水推舟,將李熙當成了一枚棄子,放他回長澹自生自滅。
「六殿下,通敵叛國是大罪,即便你是皇子,身上留著皇室的血。」玄鵠將眉眼壓得極低,一字一頓道:「等我把你押入了京,恐怕等待你的也不是壓驚酒,而是斷頭飯。」
李熙一聲不吭地看著玄鵠,輕蹙起眉。
玄鵠說的不錯,是斷頭飯,但那又怎樣?只要一日不死,事情就還有轉機。
只要……只要能活下來,找到機會,便可絕處逢生。
這麼想著,李熙沒有發作,而是跟著玄鵠蹲下來,伸手去翻刺客的衣領。
李熙面色不改,嘗試循循善誘地勸說:「我可以死在京都,卻不能死在這,我若半路死了,便令長澹有了繼續攻下去的理由,大滄眼下既然想和,就沒道理再殺我。」
玄鵠不回答,臉色冷得像冰。
兩年前桓水夜襲,數夕之間,漠北連失五城,死了多少好兒郎。
雖然不回答,卻也覺得李熙所言有理,就沒唱反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