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小子。」吳宸握著馬鞭,策馬追在李熙的馬車旁邊,粗聲笑道:「昨夜分明醉得起不來,今天倒精神。」
玄鵠挨了磋磨,把脖子往馬車裡縮,片刻又探出去。
玄鵠說:「我酒量差一點,但醒酒快。吳統領,您要上車麼?」
吳宸便側過身,往玄鵠身旁看。
李熙心下瞭然,恰到好處地接著說:「久聞吳統領大名。」
大大的窮名。
吳宸得了肯定的答應,猶豫再三,搖頭說:「我就不上車了吧,車裡太擠,我騎馬跟著你們。」
李熙稍作考慮,欣然應好。
也罷,暫且不去想被關在詔獄裡的那個黃小嘉,這吳宸來的很是時候,日後能用到。
說到底,真是多虧孟青山前幾日的提醒,也多虧神武營夠窮,並且還與神威營結怨甚深。
一路無話。
半個時辰後,待眾人行到地方,李熙從馬車裡下來,將吳宸帶進院裡,轉頭囑咐玄鵠去栓吳宸的馬,給馬餵草料,暫時支開了他。
旁邊,吳宸身穿赤色重甲,跟著李熙進屋,聽李熙對他說:「吳統領,實在對不起,我適才為了帶您回來,對您說了謊,帳目萬萬不能借給您看。」
吳宸是個直腸子的人,聽罷臉色大變,頓時不再往前走了。
玄鵠還得一會才回。
一時無言。
吳宸躊躇地站在門口,說:「六殿下怎可出爾反爾?莫不是信不過我?六殿下安心,我老吳是個嘴巴很嚴的。」
李熙轉回身看他。
有些人天生就該廝殺,就不適合住在安樂鄉,譬如眼前這個吳宸。
原本也是頂天立地的尺八漢子,入了京,就像身上被落了枷鎖,弓腰彎背的,連精氣神也少了。
少頃,吳宸見李熙沉默不語,便著急地說:「六殿下,我沒有別的意思,全是因為青山那孩子向我帶您的話,我方才忽然想到,您眼下正查案,手裡約莫是有戶部的帳目。」
李熙不答反問,只說:「吳統領是在愁月餉的事麼?」
吳宸便點頭,皺眉說:「不只是餉錢,還有這次修河堤的工錢,從沒見像戶部這麼辦事的。」
頓了頓,暗暗捏緊拳頭。
「這幾天,我帶著弟兄們日夜搶險,人都被大水沖沒了兩個,到頭工錢只給結一半,也不見撫恤——我實在受不了這個鳥氣,是以想看戶部的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