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玄鵠說得對,裴懷恩這廝,明擺著就是塊狗皮膏藥,一旦沾上就難撕, 就說眼下吧——眼下他不過就是與裴懷恩各取所取,彼此借了點力, 就要被吳宸懷疑他的立場,生怕他是站在裴懷恩那頭的。
……嘖,真的很煩——「很煩」這兩個字,他已在心裡說膩了。
說話間,飯菜已有些涼了,經孟青山這麼一打岔,李熙火氣降下一半,重又悻悻地坐下來。
不對勁,事出反常必有妖,孟青山方才說的那些話,李熙連一個字也不信。
畢竟若裴懷恩當真只是個計較私情的,決計活不到今天。
話又說回來,和嘴巴厲害的孟青山相比,吳宸倒像是知道點內情,可惜心裡不信他,對他總藏著掖著的。
思及此,李熙稍稍定神,為了能儘快弄清楚事情原委,也為了讓吳宸放心,主動開口說:「都督別不信,我若真與那姓裴的往來親密,便不會遭他騙。」
騙字是從牙縫裡生硬的擠出來,被刻意咬得很重,讓對面的吳宸聽了,頓時就皺眉頭。
良久,像是忽然想到點什麼,吳宸悄沒聲地又瞥了李熙一眼,忽然說:「小殿下也不容易,回京這麼些天,刀一直架在脖子上,無依無靠的……」
說罷目光對上,就見李熙抬起手,應景地摸了摸眼角,面上已經是副誠惶誠恐的小可憐模樣。
吳宸:「……」
干!他真他娘的該死啊!怎麼連個半大孩子都懷疑!
……尤其是這半大孩子還剛幫過他,替他想法子給神武營發了餉。
吳宸是個熱心腸的人,平日最愛打抱不平,一見李熙這樣,立刻就在心裡暗暗愧疚了,哂笑著說:「……小殿下莫怪,我這不是針對你,實在是身在京都,切實地吃過虧,不敢不防身邊人。」
李熙順著吳宸點了點頭,懨懨的,看著似乎興致不高,但是卻說:「應該的,隔牆有耳麼,只是這會在座的都是自己人,都督大可安心,不必再端著。」
越說聲音越小,臉上也漸漸沒了笑,只管小貓崽似的往桌上一趴,就像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卻要強顏歡笑一樣。
李熙對面,玄鵠和李熙相處得久了,看見李熙變臉,就知道這小子肯定又在憋壞水,不禁嘴角一抽。
結果也真如李熙預料的那般,吳宸很快就上了套。
因為慚愧自己的多疑,吳宸只猶豫一瞬,便對李熙坦誠地交代道:「小殿下,別怪我多嘴,聽聞那姓裴的鐵了心要保人,已經把上下都費心打點好,是以……在日後如何處置晉王這件事情上,你現在最好別插手。」
李熙這才抬了眼,說:「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