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楊思賢也體諒他的難處,見他臉紅低頭,便適時地把台階遞過來,說:「殿下別介懷,知道京都最近事情多,我這把老骨頭平日也有得忙,趕在這種時候,殿下即便是有心常來,我也無暇招待。」
李熙悶悶地點頭,聽著勸,半晌才說:「上次王二那事,叨擾閣老了。」
楊思賢渾不在意地擺擺手,低頭吹淨茶沫,似乎不太想與李熙談這些——這讓李熙忽然有點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李熙其實與楊思賢見面不多,也不太熟,拋開裴懷恩這層關係在,他至今還沒和楊思賢正兒八經的談過天,說過話。
因為李熙總覺得自己有點害怕楊思賢,尤其害怕和楊思賢對視,感覺就像自己在私底下做了壞事,轉頭就被心裡最敬仰的長輩抓包了似的。
這種心虛連在承乾帝面前都不會有。
可心虛歸心虛,真要是見了面,又不能兩個人對坐著不說話。
更何況這回沒王二做擋箭牌了。
思及此,李熙琢磨著反正裴懷恩今天把他丟在這,也是為了讓楊思賢開解他,那麼倒不如順勢而為,真請楊思賢為他指點一下迷津算了,至於楊思賢在聽了他的事之後,究竟會不會罵他……
唉,這不必怕。李熙在心裡頗有些自暴自棄地想:大不了罵他他就跑,跑得遠遠的,往後再也不來了。
正斟酌著,未料先開口的卻是楊思賢。
不必李熙多說,這位發須皆白的老人便站起身,緩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殿下不必有顧慮。」楊思賢說:「你的事,容卿方才都與我說了。」
李熙聞言一怔,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連忙問:「他……他都和您說了什麼?」
楊思賢看著他,面上和藹,「其實說了挺多的,諸如冰戲,神威營,還有貴妃娘娘這些事,容卿他都與我說了。」
李熙訝然抬頭,眼裡滿是驚奇和慶幸。
驚奇是因為裴懷恩竟然這麼信任楊思賢,什麼話都願意和楊思賢說,慶幸卻是因為裴懷恩這人總算還要臉,沒有和楊思賢說起他倆私底下那些破爛事。
只不過,這樣也好。
既然裴懷恩都已經與楊思賢說得明白,也免他再開口。
這樣想著,李熙總算放鬆下來,不再端他那張面無表情的臉,而是臊眉耷眼地垂著腦袋,仿佛外面那些尋常少年一般。
「閣老,我不明白。」李熙瓮聲瓮氣地說:「我分明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可我不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