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熙住的地方挺清淨,除了玄鵠之外,尋常都沒外人伺候。因為沒想到裴懷恩會來,等裴懷恩怒氣沖沖闖進屋裡的時候,李熙正窩在榻上專心致志地看著一本《俠客傳》,甚至連頭髮都沒束,赤著腳,一副壓根就沒打算出門的模樣。
這《俠客傳》是由一位諢名「豈曰無衣」的話本先生寫的,李熙很喜歡看他寫的書。這麼多年來,凡是見著此人寫的話本,李熙都會買來看。
可裴懷恩一見李熙這樣,火氣卻登時燒的更旺了,險些抽手就把鞭子甩過去。
李熙近來和壽王走動親密,隔三差五就要偷偷地去一趟壽王府,這事旁人不知道,裴懷恩卻知道,因為十七盯梢監視的本領放在全京城也排得上號。
知道了,卻故意裝作不知道,就為了等李熙主動跟他坦白。
誰想到這崽子最近越發膽大包天,不僅沒坦白,甚至連他的生辰也不記得,整天只會藏在犄角旮旯里躲清淨,讓他連個解悶的人也找不到。
趕上玄鵠這兩天也找著活兒幹了,因為看見李熙身上有功夫,實際上不是個一碰就碎的瓷娃娃,就沒再整天一刻不落地守著他,白日裡常常不在——這就導致裴懷恩今天特別順利的就闖進來了,院裡根本沒人攔他。
和上回的早有準備不一樣,裴懷恩此番來勢洶洶,李熙直到自己手裡的書被撕了,臉上都還是懵的,看著是真一點也沒反應過來。
裴懷恩脾氣不好,李熙早就見慣了他發火,已經不怕了。
可不怕歸不怕,卻並非每次都能迅速猜出裴懷恩為什麼發火。
眼下正是三月初的時候,天氣還沒完全回暖,李熙剛剛洗過的一頭煩惱絲還沒幹透,濕淋淋的散著。裴懷恩神色不虞地上下打量他,伸手抓住他的胳膊,把他從榻上架起來,動作間,使他原本就只是隨意繫著的衣帶更加松垮,隱隱約約從領子裡露出幾道還沒養好的曖昧痕跡。
「已經過了這麼些天了。」裴懷恩陰沉沉地笑了聲,垂眼望著李熙說:「我的小殿下,我近來見你為了我家四處奔波,對你頗多縱容,可你現在就沒什麼話想對我說嗎?」
裴懷恩的手勁太大了,抓的李熙難受。李熙聞言怔住片刻,本能就想從裴懷恩的鉗制中掙出來,他瞥見那本被裴懷恩撕的粉碎,隨意丟在地上的《俠客傳》,腦子裡轟隆隆開始打雷。
到底、到底又是什麼地方出錯了?
越想越弄不明白,明明前陣子裴懷恩的情緒還很穩定,總不會、總不會是因為自己今天沒有早起去給他過生辰吧?
但是這怎麼可能?這事光想想都太離譜了!以他們兩個人目前為止狼狽為奸的關係,想必無論如何也還沒有親近到那種……不給過生辰就勃然大怒的地步吧?
再說又不是真的不給過,他這不就是稍微起晚了點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