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熙又說:「舅母,我不學武了,我也不是一定要回京,我……我不吃藥。」
裴懷恩又應他,說:「好,不吃。」
「……」
李熙得著滿意答覆,暫時沒動靜了,他把腦袋使勁往裴懷恩胸前拱,閉著眼皺眉頭。
良久,就在裴懷恩以為李熙睡著了,想著翻個身時,卻被李熙用盡全身力氣抱住了。
「……舅舅,帶我走。」李熙喘息很重,急切地央求道,「你到底什麼時候來接我,我在大滄快堅持不住了,你知不知道。」
裴懷恩:「……」
抬起來的手僵住,裴懷恩沉吟片刻,又再側身躺回去,輕輕拍李熙的臉。
「喂,醒醒,你想讓邵毅軒把你帶哪去?陰曹地府麼?」裴懷恩有點無奈地叫他,說,「睜眼看清楚我是誰,若再亂喊人,我就把你舌頭割下去。」
李熙這會哪聽得懂,他還喊,他在病中冷得難熬,越喊越像個小孩兒,一點不消停。
其實自從回京來,李熙就很少和人說起他以前的事兒,一是不愛說,二是覺著多說起禍端。
畢竟他這武是悄悄練的,藥也是悄悄吃的。他在大滄有好幾次差點活不下去,半夢半醒間,都看見邵毅軒冷著臉推開他,說什麼都不帶他走。
邵毅軒讓他回京去,回去見他母妃,也見承乾帝,堂堂一國皇嗣,斷然沒有客死他鄉的道理。
可他有時真是累,柳四有給他開那藥帶毒,一旦吃進肚裡,就不能再吃其他的藥了,所以他在大滄傷筋動骨,都不敢吃藥治。
偏偏裴懷恩最近嫌只喝一碗不保險,又灌給他好多別的藥,誤打誤撞地使他中毒更深。
再加上那最可惡的醉花陰,幾乎逼得他夜夜動情,身體就更虛弱了,發病自是一次比一次更重,前些天不過是因為有醉花陰頂著,方才沒顯症狀。
可有什麼辦法呢,他前些天渾身都疼,疼得快死了。他企圖和裴懷恩解釋清楚,讓裴懷恩別再餵他喝那麼些藥,但裴懷恩不信。
裴懷恩原本就是多疑之人,最知人心難測。現如今,李熙因為利用過一次裴懷恩的信任,便已永遠失去這個人的信任了。
說白了,若非李熙在從楊府回來那晚,陰差陽錯地只喝下了一碗藥,體溫沒被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烘上去,他以後就得繼續把那些東西喝到死。
毒發起來總是難受的,漸漸的李熙撐不住了,體溫下降到了極其可怕的地步,精神狀態也很糟糕了。可就算看見李熙難受成這樣,裴懷恩考慮到這裡面可能有詐,也沒敢給李熙找御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