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廷醫術不錯,對李熙身體恢復的速度預計很準。實際上,早在數日前,李熙便已頭腦清醒。
只是因為顧忌著有裴懷恩在身邊,考慮到裴懷恩這陣子對他的態度,方才故意沒顯露。
李熙不信裴懷恩給他那藥,他已察覺到了,他如今內里變得空空,無論怎麼努力,也聚不起一點內勁來,甚至感受不到任何內勁的存在。
大病一場後,李熙時常覺得疲憊,連稍微重點兒的東西都拿不起來。
李熙把這種變化歸因於裴懷恩餵他喝那藥,認為裴懷恩是找到了新的法子壓制他。
所以李熙決定姑且以不變應萬變,對著裴懷恩繼續裝傻充愣,再找機會聯絡到外面的人。
今天也是如此,李熙趁裴懷恩離開時,偷偷把碗裡的藥湯倒進花盆,又想辦法把剛吃進去的藥全吐了。
李熙又哪裡會知道,這藥其實早就被裴懷恩下令換成了補身體的藥?他對自己變傻時發生的事記得零零碎碎,真正完整的記憶還停留在很多天以前,斷在毒發那晚。
李熙還記得那晚很難熬,他又冷又痛,渾身的骨頭都仿佛被馬蹄子踩過了。
可是儘管如此,儘管他痛得快死了,無論他怎麼哀求,裴懷恩都只會居高臨下地冷著臉瞧他,似乎只拿他的痛苦當個笑話看,甚至還抬腳踹他。
記憶中的裴懷恩面目可憎,李熙不敢賭,也不想再回到那種日夜都被當狗鎖著的倒霉日子,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頭疼地琢磨著應對法。
要是能送消息出去就好了,李熙想。
裴懷恩當初回來得猝不及防,看他又看得緊,令他被迫在各方面都矮了一頭。
可是在裴懷恩離京養傷的那些天裡,他明明也認真做了許多布置。
首先戎西的封家就是一步棋。李熙敲著自己困到脹疼的腦袋,心想封時譽欠他人情,如今又掌帥印,若一旦知道他受困,大概不會再像封疆那樣袖手旁觀。
東邊和南邊的兵暫且不能動,眼下只要能想辦法說服姚家中立,再傳消息給西邊,統領京軍的吳宸是個聰明人,一旦見著他能贏,知道自己不會再白白犧牲,那麼說什麼也會來幫他。
這樣一來,雖說經過與南月的那場對戰後,京軍已經大不如前,眼下正在小心修養著,可與封時譽適時地裡應外合這種事,李熙相信吳宸會做。
但怎麼傳消息給西邊卻是個難題,與地理位置正好,用起來也更順手的姚家相比,西邊終究還是太遠了點。
況且退一萬步講,就算最後真把消息傳出去,封時譽也願意起兵回來清君側,從西邊打回京城又得至少三個月,而在這三個月內,他到底該怎麼保證自己的安全,怎麼防止裴懷恩狗急跳牆,這又是一個很讓人頭疼的大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