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再明顯不過的放縱,李熙聽得睜大了眼,差點沒忍住衝上前去,用手捏住裴懷恩的臉皮抖一抖,問問對方是被何方妖孽附了身。
這……這太離譜了,這怎麼和他想的不一樣?他真是做夢也想不到,裴懷恩這種人,有朝一日居然也能自願點頭,退居到他後宮中的一個角落。
是因為今夜見著他的身體狀況,所以心懷愧疚麼?可這其實是筆糊塗帳,他平日瞧著裴懷恩那顆假眼珠雖然心疼,可也沒昏頭到事事都妥協順從的地步,說到了底,他比裴懷恩的良心還是要少些。
心更虛了,因為忽然想起除了這位遠道而來的嫡公主之外,還有一個赫連景。
「……」
香方是裴懷恩熬了幾個晚上配出來的,李熙拿在手裡細細看過,半晌,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般,選擇一股腦的將那些陳年舊事對裴懷恩全盤托出。
坦白吧,坦白從寬,坦白良心安。
「……裴懷恩,你這樣聰明,實則早就已經想明白了吧。」李熙將香方展平,壓在桌上,「我先前與你的第一夜,其實並非意外。」
裴懷恩聞言沒什麼表情的眨眼,沒點頭也沒搖頭,看不出心中所想,大約是想聽李熙繼續往下說。
於是李熙便繼續說了。寂靜宮殿內,飯菜都還沒有撤下,李熙與裴懷恩對面而坐,思緒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
「……但在借勢這件事情上,你不是第一位。」
「數年前,當我被俘到大滄,所有人都將我當成一顆棄子看,認定長澹不會再認回我這個叛徒。」李熙神色平淡,用一種像是講故事的冷漠語氣說,「適逢兩軍交戰,趕上哪天大滄打贏了,他們便要以勝利者的姿態欺辱我。」
「可是盼著他們打輸也不成,他們若打輸了,便會連一口水,一件棉衣也不給我了。」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我十六歲生辰那天,那日是大雪,我偶然在宮門口見到了大滄太后的侄子,得知他叫赫連景,是個文武都不怎麼樣,又軟心腸的草包。我還聽到他府中收著好些長澹美人,有男有女的,就像旁人熱愛收藏古玩字畫一樣,我看出他似乎對長澹的一切都很痴迷。」
話說到這,餘下的弦外之音就很明顯了,裴懷恩沉默片刻,緊接著李熙的話問道:「你是知道我的,我其實不愛管你從前都做過什麼,但你現在既然特意同我說起他……他這次也來了?」
李熙沉重點頭,說:「而且是領隊,可以拍板他們大滄那邊的和談條件。」
裴懷恩這次沉默的比方才更久點,然後又問:「你倆不會還沒斷吧。」
李熙更沉重地再次點頭,但是說:「離開大滄那時候,我以為這輩子都再也不會見到他,再加上我還欠著他不少錢,我沒敢明說,怕他找我還錢,還裝著情真意切地送了他一把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