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懷恩笑吟吟地打斷他,搶道:「知道,你怕我傷心嘛。」
李熙小雞吃米似的點頭,說:「我不是故意的,我……」
裴懷恩再次打斷他,帶著從前不曾有過的不以為然,隨口便道:「無妨,我並不傷心。」
話音落下,李熙頓時愣住一下,連再看向裴懷恩的眼神都帶著詫異。
若是沒記錯的話,不男不女——這是狠狠扎在裴懷恩心頭的一根刺,平日莫說是隨口調侃,就是不當心提起來一句,下場都極可憐。
有那麼多前車之鑑在,李熙又不是沒記性,記不住姚元里當初死的有多慘,才不會主動去觸裴懷恩霉頭。
……可是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裴懷恩就變了,變得越來越能對別人的玩笑話淡然處之,已經不會再亂發脾氣了,就像是終於坦然接受自己的殘缺,不再牽連無辜。
不過話又說回來,李熙暗想到,他剛剛可真是一時情急,嘴比腦子還快點,幸好裴懷恩不計較,否則若裴懷恩真因為他方才那兩句話鬧得不痛快,他心裡也不好受。
越想越慚愧,再想起當初承乾帝還在時,裴懷恩大權獨攬,出門乘的是金頂小轎,吃的是山珍海味,就覺得自己現在也不是忍不了裴懷恩花錢如流水。
罷了罷了,供媳婦吃穿天經地義,大不了他再熬夜多寫幾本書。李熙將自個當夫君,負手理直氣壯地想:總不能讓裴懷恩跟了他之後,連枚玉扳指都戴不起了。
不就是……不就是想要錢嗎,這都是小事兒。
裴懷恩坐在那頭看李熙變臉,覺得更有趣兒了,笑著說:「來,回來呀。」
李熙扭頭看團團,團團沒搭理他,正在旁若無人的埋頭舔毛。
好吧,回就回,不就是幾個錢……?
這樣想著,頂著裴懷恩滿懷探尋的打量,李熙一邊在心裡計算著自己的小金庫,一邊抱著枕頭往回蹭。
「下不為例知道麼?」等真坐回去了,李熙又從袖裡摸出把小鑰匙,打開他平日裝錢的盒子,十分肉疼地對裴懷恩道,「喏,這是最後一次了,以後按月來我這拿銀子,提早花完也不補,知道麼?」
裴懷恩摸著下巴看李熙數錢,勾唇笑了笑。
這盒子就是他從前送給李熙的那個——裝過夜明珠的那個,他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