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誰能想到, 這章雲禮居然還是個奇葩,他也就剛進來那兩天被嚇得睡不著, 後來發現這裡邊除了飯菜給得不及時,其他時候壓根就沒人樂意搭理他,連句話都不跟他說的, 頓時整個人都住舒服了,就跟在家一樣。
三個月過去,等裴懷恩趕來看望他這天,他甚至還長胖了。
裴懷恩原本對章雲禮的印象很不好, 認為他小小年紀就看人下菜碟,這邊對幾個老翰林笑臉相迎, 轉頭就鼻孔朝天,而且還小心眼兒,走在路上被旁人撞散了手裡的書,就算那人已經誠惶誠恐地和他賠了禮,他也要氣得臉紅脖子粗,指著人家鼻子言語粗俗的罵上老半天。
裴懷恩原本想著,以章雲禮這樣的性子,合該在牢里住不了幾天,就得跪地求饒。
然而令他沒想到的是,章雲禮不僅沒求饒,還自己找著樂子了。
大約是在戌時左右,裴懷恩端著飯菜進牢房,卻見章雲禮正拿著塊兒石頭,聚精會神的在牆壁上寫寫畫畫,至於具體寫的什麼,裴懷恩也看不懂。
裴懷恩嘗試和章雲禮說話,章雲禮全當聽不見,只顧一門心思的看著牆壁,時而開懷大笑,時而凝神苦思。
站在裴懷恩身邊的獄卒見狀,見怪不怪的嘆聲氣,轉頭看裴懷恩一副活見鬼似的表情,連忙對裴懷恩解釋道:「容小公子,他這人就這樣,整日神神叨叨的,可不關我們的事。」
裴懷恩手裡拿著李熙早就寫好的聖旨,這獄卒以為裴懷恩是被皇帝派來的,因此對他很恭敬,甚至有點狗腿。
「他進來後第三天就這樣了,他是自己瘋的,我們可沒嚇唬他。」這獄卒弓著腰朝裴懷恩拱手,滿臉堆笑地說,「容小公子,您對此可都親眼看見了啊,皇上那邊兒,回頭您得幫我們做個證。」
裴懷恩……
一時間,裴懷恩竟然想不出該說點什麼了。
好像有哪裡不太對,按理說,現在抱著他大腿涕淚橫流的那個人,不該是章雲禮麼?
怎麼著?這小子莫名其妙坐了回牢,就突然轉性了?突然變得威武不屈了?
但是這怎麼可能呢?
獄卒喊話他冷臉呵斥,聖旨在此他愛答不理。裴懷恩反覆琢磨,覺著章雲禮現在這樣不是不能屈,而是簡單純粹的傻了。
……壞了,不會真被嚇傻了吧。
當這個想法驟然出現在腦子裡時,裴懷恩心情沉重,他出言趕獄卒退下去,一步一頓,滿是謹慎地跨過了牢門,走到章雲禮身邊站定。
章雲禮這會似乎正好畫完了,轉頭見著裴懷恩,嚇了一跳。
是真的跳。
章雲禮目露驚恐,仿佛才看見裴懷恩這個人似的,先是往後跳開一大步,然後目光下移,後知後覺看著裴懷恩手裡的聖旨和食盒,喉結上下滾動著,眼裡漸漸溢出幾分欣喜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