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死了,玩脫了,事情再沒什麼能商量的餘地了。徹底失去意識前,李恕大口喘息,想要努力看清淮王握刀殺他的那隻手。
「哥……不知怎麼的,我這病好像被你治好了,我好像知道疼是什麼滋味了。」
「我、我為你做這些事,我不後悔,但你要殺我,你果真下得了手殺我,我……我真替你高興,可我也真好疼啊,我的心好疼啊,你現在有了慶兒,就再不會把我當成你最親的人了。」
「哥,我好疼啊,你救救我吧,你救救我好不好?我不想死,我的心好疼啊,我再也不想治病了,疼……疼……原來會疼是這麼難過的一件事,我、我沒錯,我不想……」
「……」
在李恕一聲聲卑微至極的哀求中,淮王連滾帶爬地往後,躲得離李恕越來越遠。
李慶流著淚來扶他,早就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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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裴懷恩已恢復了些力氣,他趁機解決掉奉命控制住他和李熙的那些人,抬頭見到淮王的樣子,一時也被眼前發生的事震撼到,有些拿不準是否該上前。
該逃嗎,還是該趁機把一切都說清。
正猶豫著,卻聽淮王在那邊低低的吼了一聲,傾盡全力發泄後,竟還願意主動喊他和李熙走過去說話。
李恕咽氣了,死後也沒閉上眼,依然直直望著淮王后退的方向。
托李恕生前消息靈通的福,淮王對李熙當年判裴懷恩死刑那事也有耳聞,但他現在身心俱疲,已經沒力氣再去問裴懷恩這舊事。
李恕方才說得不錯,淮王一生很少殺人,濃烈的血腥味讓他作嘔。
又是沉默,誰也沒有先開口,李熙蠱毒已解,渾身輕鬆,低頭望向淮王的目光中,既有一點戒備,又有好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憐憫。
最後還是靠淮王先張嘴。淮王經過此事,像是已經疲憊到了極點,他囁嚅著努力好幾次,才成功從喉嚨里發出一點極乾澀的聲音,垂眼問裴懷恩,說:「當年……真是我母親害了你家麼。」
裴懷恩不知如何回答,就只好點頭。
「……李恕沒有騙你。」裴懷恩說,「你母親是個極惡毒的女人,你父也不逞多讓。」
頓了頓,神情十分哀傷。
「但是你……你倒還算個好人,你從前雖然瞧不上我,但並沒像李征那樣欺辱我,也沒像老三老四那樣和我作對,淮王妃待我還不錯,願意將我當成一個人看,我卻在陰差陽錯之下害得你妻離子散,也失手殺了她,甚至直到昨晚,我還在想用你兒子的命要挾你,逼你倒戈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