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來,災民們也越來越少,他們瘦骨嶙峋,如行屍走肉一般前往下一個地方。
最後,莊尤從一年前的一家五口,到只剩下他和六歲的幼子相依為命,他們跟著人群走啊走,餓了就啃樹皮,渴了就喝河水,最終到了京城城郊。
京城是天子所在,更不可能放難民進城,剛開始幾日,京城門外還有粥棚賑濟災民,後來也沒有賑濟了,反而有拿著刀槍劍戟的官兵驅逐他們,讓他們去幽州討生活,幽州離他們還有上千里路,再說了,幽州比他們來時的益州還要苦寒,如何去得,莊尤如同萬千災民一樣,拼死反抗,不願意;離開京郊,卻為了保護幼子,被官兵一小心刺死。
將莊尤一不小心刺死的官兵,發現他還有一個六歲的孩子在號啕大哭,心中愧疚難安,悄悄將這個孩子帶入京城,交給京城一戶沒有孩子的人家撫養,就此,這個故事就結束了,這就是莊尤的一年,這個家庭五口人最後只剩下一個幼子活著。]
看完這齣戲的賀疏舟久久不能言語,而底下的百姓也被這齣完全的悲劇給深深震撼到了,幾萬人都通紅著眼眶,他們中很多人世代就在京城,也很少了解到這些京城外大巍百姓的困苦悲劇,有感情豐富的人甚至小聲啜泣。
賀疏舟有了一個猜測,他叫住這齣戲的演員們,看著那個演莊尤達中年男人,他的演技細膩而真實,甚至沒有表演的痕跡,但看他的氣質卻不像從小學習的,那麼他只能從生活中足夠了解這個故事的原型,才會如此渾然天成。
賀疏舟溫和地問那個中年男人:「你叫什麼名字?」
中年男人回答道:「回聖上,小人名叫杭永長,但小人六歲之前叫另一個名字,莊子琪。」
賀疏舟接著問道:「你之前姓莊,這故事是真實事件改編的嗎?你跟故事裡的莊尤是什麼關係。」
「這個故事九成都是真實的,小人之前的確姓莊,而這個莊尤就是小人的生身父親。」中年男人哽咽著回答道。
賀疏舟有幾分顫抖地接著問道:「所以,莊尤是你的父親,你就是那個唯一活下來的六歲孩子。」
「回陛下,是的。」
賀疏舟努力翻找原主的記憶,終於在原主所讀一本書里找到了短短的一句話,在二十六年前,史書上寫著,益州西部大旱三年,路有餓殍,民不聊生。只有這麼短短的一句話,若不是當事人還活著,那場大旱留下的痕跡恐怕就剩下來史書里的這一句了,卻不知輕飄飄的一句話,包含了多少人命?多少悲劇?多少家破人亡?
【所以,真的有一個人,在一年內失去父親,失去土地,奔波流浪,再失去妻子,失去女兒,最後在保護幼子時失去生命。】
【短短一年,一家五口人就只剩一個幼子,而當地所有地主卻多了無數土地,京城的城郊災民遍地,京城內還歌舞昇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