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起來一派乾淨的少年氣,實在是太有欺騙性,於是連風擷香都以為,他只是對未知感到不安。
十五六歲的少年嘛,哄哄就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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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亮,陸昃就溜達著下了山。
整座師門都坐落在東海之東的一座浮空島上,一花一草都是陸昃當年親手締造,所有的天地靈氣也都能為他所用。
但出了島就不行了,信手即可翻雲覆雨的休祲劍仙重新變回修為寒酸至極的陸不已。
憑自己的靈力是飛不了太遠的,只能坐船。
陸昃疊了只紙船,往水裡一扔,紙船立馬變大變厚,直到足夠將他裝進去。
然後他揣起手,迤迤然站了進去。
陸昃周身的法場扭曲一瞬,面目身形極速變化,眨眼間,又變成了楚休明第一次認識的那個,面容平平無奇的中年男人。
大紙船載著他駛離浮空島籠罩之地,卻並沒有縮水變回去,甚至還在加速,不出一刻鐘,已經能看得見海岸線。
停靠在海邊後,陸昃蹲下/身在沙地上畫了個匿形法陣,確保它不會被凡人發現,這才拍拍手往最近的小鎮方向走。
以前,他和如晦最常買的酒釀、小曇最愛吃的糕點,都在這個小鎮。
一百年過去,也不知道酒肆和糕點鋪子還在不在。
思及此處,陸昃嘴角掛上一點笑。
他通常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樣,然而大多數時候都顯得不怎麼真誠,此時此刻這點若有若無的笑意,略帶懷念,倒是真情實意的。
他溜達進小鎮,欣慰地發現,即便是鎮民衣著打扮換了個風潮,房舍也略有改動,所幸糕點鋪子還是在的。
陸昃提了幾包糕點,順著小巷子往裡走,那縷若有若無的酒香逐漸明顯了起來。
遠遠的就看見了一家簡樸的酒肆,模樣竟然與百年前差別不大,仍是一對夫妻當壚賣酒,面容也有幾分熟悉,想來是當年主人家的後代。
只是還沒等陸昃走近,酒肆里先起了喧譁。
幾個凶神惡煞的大漢圍住了那對夫妻,為首的粗聲粗氣道:「這都快月底了,還拿不出來?是成心和我們過不去嗎!」
男人賠笑:「爺息怒,小的不是故意的,只是我們這小本生意,您一月要一兩銀子,這這這,實在是有些多了,小的實在是掏空家底也拿不出來啊。」
大漢眼睛一瞪:「意思是不給咯?」
女人趕緊掏出荷包塞過去:「我這裡有三百文,餘下的您再寬限幾日,我們想想辦法,您看成嗎?」
大漢一把抓走荷包,嘴上還是不依不饒:「還寬限?若是家家戶戶都學你家這樣寬限,那豈不是反了天了?!往後爺的面子往哪兒擱?」
就在這時。
一隻蒼白的手突兀地伸出來,輕巧地摘走了大漢手裡的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