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看見每個人眼底深埋著的,僅對他緘口不言的心事。
休祲劍仙, 天下第一劍,世無敵手。
為何白頭?為何經脈盡斷?
而鄔如晦自己又為何會魂魄大傷, 丟失記憶?
每當鄔如晦問及此處,他那嘴上從不把門的師妹總會巧妙地繞開這個話題。
不僅是微曇,新認識的兩個師弟,替他診脈的風擷香,甚至視他為主的楓樹精都不約而同地閉了嘴。
這幾百年間,到底發生過什麼?
倘若陸昃還是從前那個陸昃,鄔如晦一定毫無顧忌地問個明白。
然而……
鄔如晦的頭又開始隱隱作痛。
他調整著吐息,儘量讓自己表面看起來毫無破綻。
陸昃看在眼裡,面上卻愈發滴水不漏,笑眯眯地走過去,舉起油紙包晃了晃:「坐著作甚,看看我給你們帶了什麼?」
鄔如晦這才站起來,他的身影一花,下一秒就出現在陸昃身旁,湊過去嗅了嗅:「白玉酥酪和炸魚糕。」
微曇歡呼一聲,接過油紙包,迫不及待地拆開,熱騰騰的香味久違地充盈寂寥百年的小院。
就連孟昭然和楚休明都被這香味勾了過去。
鄔如晦卻沒動:「就這些,沒了嗎?」
陸昃裝模作樣地咳嗽一聲,還沒來得及狡辯,鄔如晦就抓起他的手,低頭認真地嗅一下:「這裡,有酒味。」
陸昃瞳孔微微一縮,察覺到鄔如晦那雙清澈的眼睛正注視著自己,於是維持住臉上的笑意,自然地抽出手,在鄔如晦額頭上敲了一下:「傷患就別饞酒了,吃點心去。」
「陸昃你不講道理,明明你也是傷患。」鄔如晦不依不饒地再次抓住他的手,強行將他的芥子戒擼下來。
陸昃的芥子戒在以前就是個吃裡扒外的小東西,被鄔如晦捏到手上,一絲阻攔也無,就放他神識進去了。
鄔如晦輕而易舉地就找到了那兩壇花雕酒,順手往裡打了道封印,然後撈起陸昃的手將芥子戒塞回指根。
陸昃無可奈何地扶了一下戴歪的戒指:「好好好,你最講道理。」
鄔如晦笑著轉身,跟師妹師弟搶點心去了。
陸昃慢慢地垂下手,等指間灼熱的餘溫散了個乾淨,才揣起手慢吞吞地晃過去。
鄔如晦心不在焉地咬了一口點心,從眼角偷偷瞄了陸昃一眼。
出於直覺,他總覺得陸昃頭髮變白之後,人也變得有距離感了。
但具體體現在哪裡,鄔如晦也說不上來。
鄔如晦直呼陸昃本名,仍會被笑罵沒大沒小,就算是蹬鼻子上臉,陸昃也是一副拿他沒奈何的好脾氣模樣。
分明看起來和從前一樣……但就是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
他還處在藏不住心思的年紀,叼著點心不由自主地就走了神,就連楚休明都看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