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只是篡改記憶,並沒有危及性命……」陸昃自覺失言,突兀地住嘴。
鄔如晦的鎏金瞳徹底沉了下去,一字一頓地道:「只是篡改記憶?」
與那困獸般壓抑到幾乎有些恐怖的目光不同,他箍在陸昃腰身上的手竟然在微微顫抖:「祂想篡改的不僅僅是這麼點記憶,但祂還是只成功了兩次,因為你潛意識裡也同意這兩次篡改。」
他的眼尾終於泛了紅,眼角紅痣淒艷:「你不要我就罷了,還想把我推給別人,倘若我晚來一步,就真的——」
陸昃嘆了口氣,抬手捧住鄔如晦的臉,輕柔地吻了上去,將他的餘音吞沒在溫存的唇齒交融中。
第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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鄔如晦整個人都靜止在原地。
直到一吻結束, 陸昃凝視著他那雙泛著微光的眼眸,心裡五味雜陳,於是又在他眼尾的小痣上愛憐地親了一下。
鄔如晦終於有了反應, 他眸光顫動, 眼睫微垂, 竟然避了一下陸昃的目光。
方才還箍著陸昃的腰身, 一字一句強勢無比的他, 被這一吻摘走所有言語的能力, 一聲不吭地把臉埋進了陸昃的頸窩, 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獸。
陸昃心底生出綿長的鈍痛。
域外天魔的臨死反撲分明是衝著他的記憶來的,他卻忽然感到呼吸微有滯澀, 只能放緩呼吸,清晰地品到了「由愛生憂怖」的滋味。
他手輕輕拍著鄔如晦的後背,安撫意味很濃, 視線卻望向金烏西沉的天際,目光沉沉。
良久, 鄔如晦抬起頭,啞聲道:「師祖的劍在我這裡, 你打算怎麼處置?」
他鬆開手,芥子戒光芒一閃,掌中便多了把古銅闊劍。
陸昃接過息機劍, 思忖片刻,嘆道:「老頭一輩子逍遙慣了,他的劍也不應當被束之高閣。他的故鄉在北荒一座無名山,你陪我走一趟, 就先把息機劍放在那兒吧。」
鄔如晦嗓音低低的:「好。」
師徒二人雙雙起身,陸昃虛虛一點, 銀色的光芒在他指尖綻放開來,落地成一座傳送法陣,他卻沒急著進去,而是轉身向鄔如晦伸出手。
隨著經脈的修復,陸昃的掌心也有了幾分淡淡的血色,他素來臭講究,手上沒有一點難看的繭,手指修長指節如竹,就這麼懸在空中靜靜地等待著。
鄔如晦又怔了怔,才慢慢地把自己的手放上去。
分明是陸昃親自寵大的小孩,現在的模樣卻像是打小沒被疼過,叫人瞧得心裡發苦。
或許在風雪裡踽踽獨行太久的人,就連靠近火堆也要小心翼翼,生怕被火光燙傷,更別說一整座燒著暖爐的小屋,那更是容易叫人疑心是假的。
畢竟他又不是沒被騙過。
但哪怕是被騙過,他還是一次又一次向陸昃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