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之恆將自己的大氅蓋在啞女身上:「你話本看多了。」
曲攬月心道,好吧, 湛小姐不會信, 還會坐實他倆有鬼。
「可是你真覺得, 讓湛小姐以為自己害了你阿姊,是個好主意?」
「餿主意。」越之恆看了她一眼, 「讓你選,你選跟我一起死?」
開什麼玩笑,曲攬月當然要活。
天底下男子多的是,待到海晏河清,總有下一個值得的人,區區愧疚又算什麼。
她也寧願自己沒淌這趟渾水,一開始什麼都不知道,就讓那些能人去拯救這破敗的靈域。可是她知道了,便無法說服自己為了活下去而退卻。
人總要走許多不得已的路。
越之恆漠然地看著她,仿佛看穿她的答案。
曲攬月說:「可是對於湛小姐來說,仙門培養出來的性子,這樣的痛苦也不淺。」
越之恆沉默良久,說:「不會。」
曲攬月一開始沒明白。
這時候底下玄烏車旁圍了幾個蓬萊山的弟子,檢查是否有遺落的東西,他們將啞女放在玄烏車上的包裹拿走了。
越之恆這才收回視線,驅使著青面鬼鶴離開。
曲攬月若有所思,那包袱里有什麼?越之恆竟然特地折返一次,確保裴玉京的人拿走。
她本就聰慧,看了眼沒了氣息的啞女:「越清落給她留了信?」
曲攬月終於知道他打的什麼主意,忍不住看了他一眼,這才是真正的機關算盡。
越之恆低眸看了眼手中的殘魂,慢慢收緊手指。
*
昨夜,風雪最大的時候,啞女替湛雲葳掖上被子。
她發了許久的呆,最後還是在窗前寫下一封解釋的信。
她要告訴湛雲葳,離開是自己的選擇,她早就知道後果。以己度人,她不願讓湛雲葳背負這樣的事。
可寫完,卻怕害了湛雲葳,也怕耽誤阿弟的計劃。
筆上的墨汁都快結冰,她也不知該不該放進包袱里,這是她第一次寫信,亦不會封存信封。
直到窗前出現一隻修長的手,遞給她封泥。
啞女愕然抬眸,越之恆說:「沒事。」
啞女知道阿恆可靠,他既然說了沒事,那便有解決的法子。她這才緩緩鬆了口氣,將信用封泥笨拙封好。
天亮以後就要離開,除了期待外面的世界,她亦對越之恆十分不舍。
越之恆等在樹下,等她出去和他告別。
她收好了信,走到大樹下,時隔多年,記憶里地宮中幼小卻如荊棘頑強的阿弟,如今比她高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