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妝自然忘了要侷促。前世夫妻分房多年,記得有一次謝三郎忽闖進屋取東西,她才沐浴完從水中站起,白皙身姿僅半掩著一面長巾。她倒是慌忙,謝大人卻只漠然凝神片刻,便若無視地尋了物件出去。
何況她此刻裹得周全,誰知他能浮想繁多?
魏妝抿唇唏噓地笑了笑。
這一笑,喚回了男子的游思。
但見她帕子則是淺萱色的絹紗為底,刺繡兩隻肚子圓鼓鼓的金鷓鴣,鳥喙尖尖,花斑一樣的黑白羽毛。繡工技藝精湛出挑,栩栩如生,卻又憨態可掬。
謝敬彥記起來她要送給自己的那幾條手帕,不知為何,開始好奇個中圖樣。
仿佛這手帕透出的情致,才是他記憶中她本該的模樣。
然而誰知是否婆子胡謅!
昔年五月的筠州府,枇杷樹下藏起的少女好笑又嬌糯,看得少年楞一怔,忽而勾起薄薄唇角。
還有謝太傅牽過她纖盈手指,鄭重站在自己身側的怯語:「我會記住彥哥哥,藏好這塊玉璧的。」
那一聲「彥哥哥」,卻好生印象深刻。
這五年來,先是她魏家丁憂,再則謝府丁憂,期間並無發生過什麼。倘若她果真另有所愛,也不至於對自己這般冷漠隔閡。
便與他說清楚緣由為何不可?
謝敬彥下午出翟府後曾細想過,很明顯便理出了一道頭緒。
對於陶沁婉,他從初始並無觸動。假使夢中女子便是她,而能讓自己違心地迎娶,大概須有兩重原因:
一則魏妝與他退親在前;
二則,發生了某種非娶不可之事。
無論之後如何,那麼魏女便沒有嫁給他。而祖父臨終前既叮囑謝敬彥好生照拂,滿足優渥,她便果真厭嫌他,他也須問個清楚,她為何執意退親的理由。
只看魏妝此時嬌盈,衣縷單薄,卻不便久留。
謝敬彥眸色肅沉,應道:「不必了,我自送去浣衣房處理吧。既是魏妝開口,罰也免了,你二個婢子仔細記住我適才吩咐的!」
果然……又再次「下不為例」了。
旁邊的賈衡呼了口氣,嘆道:「三公子對魏姑娘真體恤。魏姑娘怕是不知,咱們馬車從未載過女子,你是頭一個。公子還囑我聽你差遣,不允旁人為難你,可見多用心。」
竟然不扔掉衣袍?謝三郎不是格外靜修律謹的麼。前世在他馬車裡那般繾綣一次,整個兒車轅車座都換掉了,一件衣裳卻不捨得?
魏妝琢磨著怪哉,謝府人多口雜的,傳出去又該被如何編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