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悅你!
謝左相心下提醒道,此時尚是六品修撰,莫將氣勢表現太出挑。
遂便套上了那一襲月白暈錦綾緞袍,塗了層擦傷膏走出雲麒院。
他身影清貴修長,行至舒霞築的拐彎處,稍做一默,又泰然自若地往老夫人現年住的瓊闌院踅去。
他本是履薄臨深,內外兼修,擅弄權謀,這般稍作調整,行止就與先前無異。
人活在何處,何處便為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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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辰時上,瓊闌院的廳堂里坐滿了謝府大小三代人。後天就是慶壽日了,屆時必然賓客盈滿,車水馬龍,得先把各人負責的要務分配好。
謝太傅德高望重,雖已仙逝,然聖眷長榮。今歲謝府解了丁憂,給一品誥命羅君老夫人過壽,淳景帝早就放了口諭,務必使得壽宴辦得風光盡興,還特特放了謝府的男丁五日假。
到那天,別說是宮裡宮外的宗親世家了。就是外州府的謝氏族戚與官員,許多都已經提前到達了京城,住進了事先安排好的客棧里。陵州謝氏族長一支,這等大事出不得半分差池。
一時間,羅老夫人雍然端坐在上首,左右兩側分別是大房二房的老爺夫人和小一輩。
一眼望過去,就基本全是大房的人。若非為太傅丁憂,二公子謝宜與三小姐謝瑩,此時也都該成家了。
只等老夫人這回壽宴一辦好,緊接著就可以給謝宜將婚事圓了,謝瑩的待要再與奚家商議商議,挪到秋天去。
湯氏細細一較量,二房可有多蕭條啊。好容易生出一個滄海遺珠般的三郎,又怎樣,還不是被六品屯監小官女退婚了。
喲呵,想想就發笑。
眼見謝敬彥著一襲挺展綾緞袍,面如冠玉,丰神朗秀,額頭上刮破的一道傷口醒目。
湯氏存心嘖嘖然道:「那趕牛車的該抓來討一頓打,聽說場面好生緊迫,若是晚了一步,後果不堪想象。偏又在當街發生,卻把退親鬧得人盡皆知了,咱們謝府上下幾代,何曾有子弟這般境遇誒!」
她與其說關切,倒不如說在揶揄呢。
二老爺謝衍一向儒順安常,啟口接過話來:「魏家侄女遇險,敬彥出手相救,便是受了傷,也義不容辭。換做謝家的任何一個公子,都理應責無旁貸。只是退親這一事,你們年輕人未免兒戲,若依父親老大人在世時的心愿,必是盼著謝魏能結成親家的。這樁婚我看還應再商議,不可草率,敬彥你說說看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