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前世魏妝誤把舞弊案卷燒掉,他倉促撈出時烙下了傷,此後二人倘若冷面相對,他便慣性搓磨。
就說謝三郎甚記仇的。
而且,最初的謝三,原是習慣攥捻黑瑪瑙珠串的。此時手串就在旁邊,他卻未動。——因為後來的珠串被他捻碎了,他已多年改變了習慣。
謝某人他莫非幾時也重生了?魏妝甚為震驚,怨怒上涌,心口一搐。
腦海里忽閃過近日的諸多畫面,尤其謝敬彥當街救起她時那瞬間驚訝、愣神的表情;以及遠比先前二十弱冠時的沉穩;還有壽宴日,他院裡小廝送去給老夫人的橙子……
既如此,他卻為何對那白月光視而不見?
哼。
魏妝努力平復,按捺著啟口:「適才多謝三哥解圍,但區區一個魯莽小爺,卻擋不住我上街的路,多慮了。只賀錫與我在何年相遇,三哥卻是如何知曉?我知你們並無交道過。」
謝敬彥捕捉女人隱含酸冷的語氣,些微驚愕。但知她是精明的,他本也沒想怎麼瞞她。
她能那般運維中饋,足證明其之精明,唯糊塗不該將惡婢用作貼身輕信。
他便淡道:「那賀錫乃長史府老大人的愛孫,常來京城,放縱喧嚷,自然曉得些許。本以為魏妝心中之人是他,原來並非,卻不知是何等卓秀男子,能令你一往情深,吾須學習一二。」
他鼻挺唇薄,齒如含貝,漆目中又露出情動的誠摯。
美得俊雅絕倫,而這嚴絲合縫的話,果然把魏妝的疑慮又擋了回來——她心知今世的謝三公子是對自己動過情的。但謝左相心思縝密,深淵叵測,可以做到瞞著所有人處事。
不管怎樣,她既存了疑心便總要驗證。
魏妝復了尋常,岔開話題淡笑道:「千人千面,三哥列松如翠,郎艷獨絕,人皆交口稱讚,他年當是懷金垂紫的朝野棟樑。那日我看董妃與飴淳公主有意與你結親呢,想來三哥也快當駙馬了。乘龍快婿,做皇家的女婿,行事可比娶一個小官女子方便,可喜可賀。」
謝敬彥聽出話中的揶揄,這熟悉的猜忌挖苦的味道,倘若魏妝便是那婦人,一切都解釋得通順了。何用先前的自己困於夢中那般難解。
他作一貫謙凜,亦不甘示弱地語帶解釋:「你不喜歡謝三,卻也不必如此揶揄。盛安京中,關係繁往,總有些人情世故須周旋。謝某雖有看走眼之時,然則儘量權衡利害。只是外人都道我京都第一公子,我受之有愧罷了。敬彥自此心無旁她,唯有謀政,其餘隨緣。照拂魏妝便如義妹,說過的亦不會變。」
聽著像是道歉又像在自謙,符合他克己復禮的作風。
魏妝杏眸乜斜,打量了幾眼,窺探不出更多異樣。
但誰說她不喜歡他,她曾那般愛戀過十餘年,到底他是看不出來。無心寡情之人,多說無意,總歸現在自己已心死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