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完,竟是轉身就要走。
楚來可以肯定,章兆就是在故意賣關子,等著她去問那個診療所的地址,又或者順著她的話頭反駁,說自己這次離家出走就是為了不再被家裡控制。
她不知道丁一有沒有從大集團上百億的交易里學到過什麼精深的商業談判技巧,此時會如何應對。
楚來只在下城區的二手市場裡為了幾十塊的商品和人砍價過,卻也明白了一個重要的交易道理:不要讓別人知道你最看重的是什麼,否則就等著對方拿捏住你的把柄坐地起價吧。
目前還沒調查到章兆是否真的如她所說,只是為了「報復」一下理念不合的老同學就故意協助他的女兒離家出走,但既然丁一在她眼中還有價值,她就不會主動終止兩人的聯絡。
楚來心裡有了主意,故意嗤笑一聲:「說大話誰都會,誰知道你的錢是不是賭場裡靠作弊贏來的。」
楚來在賭場長大,怎麼可能不知道賭場對出千抓得多嚴,章兆能控制剛才那一場賭局,卻絕不可能單靠這個積累大筆財富。
她這麼說,不過是用上了她在下城區與別的混混無賴對罵時學到的另一個技巧——想占上風,想得到更多信息,就大膽去質疑對方,人在自證的時候可沒那麼多賣關子的餘地。
章兆腳步果然頓住了,她看向楚來,忽然摘下了眼鏡。
舞台上屬於小牛郎的拍賣開始,燈光大亮,也照進了包廂。
楚來清晰地看到,章兆的瞳孔是淺藍色的。
那不是美瞳片的顏色,也遠比機械眼生動。
章兆有著典型的黃種人五官,此時此刻她展示自己藍色的原生眼,當然不是為了突然蹦出一句不著前後的「其實我是混血」。
只有一種可能——基因改造。
章兆把眼鏡遞給了楚來,示意她檢查:「這只是一副簡單的光學變色眼鏡。當時那個荷官手裡只有六副牌,我在旁邊從頭記住發出的牌,在概率合適的時候出場,想要控制賭局的走勢真的不是什麼難事。」
至於為什麼能用超乎常人的記憶記下那些牌,算出概率,章兆沒有說話,用空出來的那隻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楚來沒有去檢查那副眼鏡,憑她的見識也分辨不出它是什麼光學鏡,但她相信章兆沒有撒謊,否則她也不必主動解釋。
楚來道:「繼續說,我在聽。」
兩人對視。
舞台上的拍賣價格持續走高,主持人為了炒熱場面,每一次報價都喊得激昂無比,包廂內的氣氛卻近乎凝固。
章兆突然無奈地笑起來,她這才意識到,自己怎麼就開始被對方的話牽著走了。
看來上船之前做的準備還是不夠充分,這位傳說中的丁一比想像中的更難對付。
她低下頭去操作手環,率先結束這場對峙。
「時間不早了,我還要回去監督那個孩子吃藥。下船的時候來找我要診療所的地址吧。」章兆朝包廂外走去,又想到什麼,回頭補充道,「現在我知道你是怎麼從丁尋理身邊一路跑到這裡的了,丁一,你和我想得不太一樣。」
舞台上的主持人報出成交價,在一片掌聲中,楚來終於能放鬆下來,靠在椅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