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其實是很難涇渭分明地分出好壞的。
任職五年,他能興修水利,引進麥種,處理了積壓十幾年的卷宗,小有政績。
可他也能對喪母的兒子縱容寵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著他圈地奪財,狂納姬妾。
再到今日釀成一場大火。
面對這種喪子之痛,宣榕沒出聲安慰,只等他哭夠了,才垂眸道:「曹大人,長話短說,兩件事。」
「第一,曹孟放火燒我宅院,我需要一個交代。第二,他中毒而死,投毒人說不定已經在毀滅證據,你若想查,得儘快。」
宣榕這話公事公辦,沒講溫情。
因此,曹縣令不知是怒是急,一把扯住宣榕袖擺,悲痛含混道:「你血口噴人!憑什麼說火是孟兒放的!!!還有,他他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誰知道是不是你們下毒殺的人!」
宣榕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後退半步。
昔詠剛要邁步過來,一柄雪亮彎刀,先她一步,架在了曹縣令手腕上。
再近一寸,能斷他右手。
持刀的耶律堯眉目含煞,唇角含笑:「放開。」
刀刃破開了淺淺血口,曹縣令疼得一哆嗦,鬆了手。
抬頭看去,焦黑大堂只點了幾根殘燭,青年半邊臉隱在黑暗裡。
能看出面容俊美深邃,但隱有重瞳交錯,顯得危險叵測。
而他身姿高闊,高大的影子覆蓋下來,竟似上古神話里的邪神。
曹縣令下意識抖了抖:「這位……」似乎沒見過。
耶律堯滿意地收回了彎刀,他用一種近乎親昵的語氣,對曹縣令說道:
「容小姐人好臉皮薄,有的話不方便說,我來。你兒子有沒有派人放火,一問隨從便知,別想揣著明白裝糊塗。」
曹縣令:「那、那——」
耶律堯又道:「至於中毒,經脈逆行,僵硬而死,全身血管如蛛網,是西域常見的『琵琶行』。你兒子後院那些女人,有沒有西域的?若有,十有八九脫不開干係。別告訴我那些女人都是自願跟的他。」
似乎被說中了,曹縣令僵了僵:「就算如此,但他怎麼會在這裡!」
耶律堯冷冷道:「我讓人綁來的,怎麼,有意見?」
曹縣令張目結舌,「啊」了半天,沒哆嗦出一個字。
耶律堯用刀鞘,拍了拍男人側臉,說威脅也不算,但語氣令人毛骨悚然:
「我知道您聽得懂好賴話。我們體體面面把容小姐說的幾件事,善後好,您看可行?」
曹縣令攥著兒子冰冷的手,哆嗦好一會兒,才道:「好、好……」
乾脆利落給了人一記下馬威,耶律堯識趣地準備離開。
他側過頭,對宣榕道:「快晚上了,我先回去休息,有事隨時喊我。」
又對去而復返的容渡問道:「可有我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