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耶律堯正靠著廊柱,垂著眼,瞥了眼那道匆忙騎馬奔走的身影,看不出神色地道:「沒睡。怪不得昔詠對你如此恭敬,原來你也有恩於她。」
「我那時七歲,什麼也不懂。」宣榕無奈極了,翻這些陳年往事,甚至會讓她些微忸怩,「真的。我就隨便瞎說的。」
耶律堯卻認真道:「對你而言是微不足道一句話,對她來說,說不定是價值千金的救命言。」
宣榕真的不想再提這件事兒了,便輕輕轉過話頭:「打賭你輸了哦,章平剛送來一大箱子藍果,我讓昔大人送回去了。」
耶律堯「嗯」了聲:「我看到了。我會賠昔詠一把好劍。除此之外,你還要什麼?今兒宴上,你沒說賭注,那就當什麼都行吧。」
宣榕:「……不用了。」
耶律堯卻擺了擺手,轉身回房去了,也不知道聽到還是沒聽到。
他夜間總是情緒淡淡,像在壓制什麼,話也少。
宣榕沒打算叫他,以為此事就此揭過。
所以,第二天燦陽高照,青年遞過來一把匕首時,宣榕近乎是疑惑道:「這是什麼?」
「很久之前煉的一把匕首。」耶律堯拇指在把側一扣,鋒刃出鞘,「看看?」
這把輕盈的匕首,有著樸實無華的刀鞘,只有在打開時,銳利感才撲面而來。
雪亮的刀面上,刻著「見月」二字。
恍然真如明月在天,月照千里。
如見月色。
宣榕有那麼一瞬間,是心動的,但這本就是個必輸無疑的賭,耶律堯擺明兒給她送匕首。
無功不受祿,沒道理收下,她唇齒微張,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聽到驛站下吵吵嚷嚷的聲兒——
「求各位大人了,讓我見見章平吧——他就算不要我這個糟糠妻也就罷了,他還是我孩兒的爹啊!」
那是一位蓬頭垢面的僕婦。
身旁,一個稍微乾淨些許的,九、十歲的孩童,正侷促絞著手,似乎不太習慣在大庭廣眾之下的目光。
宣榕也看了過去。
她微微蹙眉,就聽見耶律堯差不多說出了她心中所想:
「章平兒子?這麼俊俏的小孩兒,長得和他那麵團樣有丁點像嗎?」
第11章 尋夫
這小孩兒濃眉大眼,長相周正。
章平人到中年發福,也依稀能看出細眉長目,鷹鉤鼻,厚唇瓣。臉上總是三分憨厚笑意,像個散財的彌勒佛。
在宣榕看來,說蕭越和章平是父子,都要比這倆人是父子來得讓人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