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耶律堯不提,她也不多問。
等到快日落西山,院裡幾乎視線模糊時,宣榕才將完稿的畫一卷。
她揉揉後頸,覺得甚是酸疼,才恍惚一個時辰過去。於是準備收拾材具回房歇息。
這時,一道凌冽的風呼嘯而過。她還沒來得及回頭,就看到玄鷹用狼狽的姿勢,在她面前轉了個狠彎,差點沒撞上樹叢。
正是追虹。
堪堪剎住後,追虹一叼她裙擺,撲棱著翅膀,用一種焦躁急切的姿態,把她拉扯上樓。
「怎麼了?」宣榕嘗試安撫它,「你們主人出事了?」
但追虹明顯處於一種又驚又懼的狀態,吼里低嘯不停。根本就聽不進去她任何話,直直地把人帶到三樓房間前,不管不顧地用身體撞開房門。
昏暗的室內,撞開的門帶進斜照的殘月。
鋪散開的白光里,耶律堯正單膝跪地,面無表情地扼住雪狼的死穴。銀環蛇在旁邊急得扭成一團,哆哆嗦嗦盤上青年手臂,想咬一口,讓他平靜下來,卻被粗暴地扯開丟遠。
而推門聲驚動了耶律堯,他轉過頭。
宣榕對上了一雙湛藍的眸子。
在月夜下,宛如剔透的寶石,亦像阿勒班那片雪山藍湖。
她微微一怔,就發現耶律堯同樣怔愣住了,起身走來。
他垂著眼帘,用那雙瑰麗到不可思議的眼眸,歪頭注視她片刻,然後很自然牽住她手腕,道:「走,帶你去騎馬。」
「???」宣榕沒反應過來,「啊……?」
見她站著不動,耶律堯乾脆把她往肩上一扛,踏步
下樓。
青年肩膀很硬,頂得她小腹有點疼。但這不是重點——從小到大,她沒被人這麼扛著走路過,這不亞於五雷轟頂,宣榕僵得徹底,甚至忘了喊人,等回過神來,已是被小心翼翼放在了馬鞍上。
耶律堯翻身上馬,將她圈在懷裡,一甩韁繩,純黑駿馬已是飛奔入街。
宣榕:「………………」
身後,成年男子的胸膛炙熱滾燙,寬闊堅硬,那點皂角香本來若有若無,此刻卻像是從四面八方侵來。她胡亂下摸,想試圖拽韁繩,摸了半天也只摸到耶律堯手臂上冰冷的護腕。
只能說幸好夜深人靜,無人圍觀,否則宣榕恨不得挖坑把自己埋了。
但饒是如此,她也快要崩潰了:「耶律!你停住!放我下來!快點!」
她鮮少這副口氣和人說話,果然,耶律堯動作頓住,一扯韁繩勒馬,像是有些疑惑地道:「為什麼,你不想騎馬了麼?」
宣榕喘著氣道:「你先下去。」
耶律堯歪著頭想了想,還是下了馬,立在馬前方,一眨不眨地抬眼看她。
未曾在耶律堯失控的夜晚見過他,宣榕不太清楚情況,但見他似乎還能溝通,只能先問道:「……你為什麼想殺阿望?」
「阿望是什麼?」
宣榕沉默片刻:「……那隻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