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識地想伸手去找右側袖袋的備用火匣。
還沒找到,反而先觸碰到了青年堅硬的
胸膛。宣榕像是被燙了一樣,立刻收回手,又見腳步未停,索性滅了取用的心思,只問道:「你能看到嗎?這邊被雨水沖毀過,有不少坑窪和障礙。」
耶律堯沒有吭聲,他步伐相當穩健,仿佛如履平地。
過了須臾,才緩緩道:「看不到。素珠可以。」
怪不得方才人未至,蛇先到。原來是先行探路。
而昭陵有幾十個陪葬品的坑道,主墓離洞口不近,還需要走上一段距離。宣榕如坐針氈,再次道:「你放我下來吧。」
耶律堯這次是徹底沒有回答。
四周靜謐冷清,唯有步音迴蕩不絕。
氣氛一時古怪,宣榕不好再說第三次,便在黑暗中咬唇閉眼,雙手交握,有些不安地絞了絞手指,攥緊了冰冷的火匣機殼。
不知過了多久,前方才出現半昏半暗的光。
她若有所感地睜開眼,恰好,腳步也在此刻停止。
耶律堯停步,半晌,把她輕輕放落在地。終於開口,不知是收斂了一貫散漫的笑意,還是什麼原因,嗓音倏而多了幾分低沉:「你真的心里有數嗎?那麼高躍下來很易受傷。」
這是一語雙關的問法。
宣榕還沒從不自然里回過神來,無意識道:「……我很少做沒有把握的決斷。」
是。她不做收不了尾的事,不闖無法挽回的禍。
耶律堯低笑出聲:「但對於這次決斷,你用的是『很少』對嗎——我大概能猜到你想做什麼,如果我猜中了,你不要這麼做好不好?」
宣榕不信他能通過細枝末節,就如此明察秋毫,仰頭失笑道:「你猜到什麼啦?」
耶律堯道:「你沒有否認你和謝旻合作。先前顧弛逼瘋冉樂,留下反詩,本就是想要離間你倆,倒逼你要麼淡權退步、自證清白,要麼逆流而上、奪取高位。你想將計就計,趁勢而為,用極激烈的態勢參與進入朝堂,甚至不惜推出一些更為激進的政令新法,以資助經貿商販這種新興勢力迭起。這樣,以壟斷土地、盤踞各郡為代表的世家,更會緊密而膽怯地圍聚在謝旻周圍。」
宣榕笑意微斂,仍舊柔和,但露出幾分訝然和凝重。
耶律堯站在昏暗交界的墓穴口處,避開她的視線,用足尖碾碎地上的石子,接著道:「所以現在,朝堂四方。帝王麾下獨臣和監察百官的監律司,能夠讓世家依附的太子,統領文武百官的內閣,你。你爹明面暗面都可以支持你,所以本來三足鼎立——你舅就是個垂拱而治的——有可能成為以一對二,甚至以一對三。季檀在監律司。」
宣榕輕嘆了一口氣。
耶律堯又道:「這樣,各地世家會急切地想要一項保證他們權力和約束別人的法案。所以,順序其實是這樣。首先,內閣和百官會稍作退步,在執政名正言順的基礎上,與地方權責劃分,自行約束有何可為,有何不可為;其次,各地世家權貴也會退後一步,與新興勢力通過談判,達到某種意義上平衡;最後,是謝旻,你可以用『放權』作為條件,讓他自行約減皇權。四方勢力重新平衡,你離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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