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榕還是不太適應耶律堯這一言不合,就親昵相觸的直率,微抬聲量道:「你……!這不才三個月嗎?」
而且書信來往沒斷過,最多的那天,青鸞連叩了兩次窗。
滿堂的幕僚都一臉意味深長地看著她。
耶律堯擁著人,將下顎輕輕抵在她肩上,道:「三個月,九十天,一千多個時辰。不短了。不過很奇怪,可能是駐外行軍太累了,我沒有做夢。」
不像很久以前,還能夢到一點她的日常瑣事,少女在撫琴作畫,在與友人
品茗暢談,在天金闕莊嚴的斗拱下儀態端矜、緩緩走過。
光影細碎,扑打在她身上。
光都在追著她而去。
是一個夢,也是聊以慰藉的支撐。
近來沒有過了。
只留下很沉昏安寧的睡眠。
耶律堯理直氣壯道:「所以,更想你了。」
宣榕:「……」
她愣了半天,聯繫到某一封信上那句末尾傾訴,才反應「所以」從何而來。
登時耳廓紅了一片。
又聽到耶律堯火上澆油問道:「絨花兒,你有沒有夢到過我?」
第110章 寢安2
宣榕一向眠淺夢多, 醒來大半也就忘了。
但若篤定完全沒有夢到過耶律堯,那也是睜眼說瞎話——
至少在某個不辨對方身份的夢裡,她還做過登徒子, 摸過人耳垂。
而在此之前,他「死訊」傳來的那個月, 她夢裡, 少年也反覆在深淵裡掙紮上爬。一同在深淵的, 有很多人, 像是看不清面孔的芸芸眾生,在哀嚎咆哮,表情痛苦, 歇斯底里地想要爬出黑紅深淵。
只有他,是冷著一張臉, 一言不發地往上攀爬的。
眼眸像是死寂的湖水, 被人扯住腳踝, 再次跌落,他就站起來, 擦擦臉上血跡,再次面無表情地往上爬。
倔強至極, 透著一股無言的瘋。
懸崖頂上有什麼呢?
她仰頭望, 什麼也看不清。
卻在那無數個瞬間, 共情到無數的無可奈何。
於是,宣榕很輕地點了點頭:「有。不過不是什麼好夢, 後來給你供奉長明燈, 抄了經卷超度, 也就沒夢到過了。」
耶律堯本是隨口一說,沒指望有個肯定答覆, 聞言一愣,漫不經心的神色一斂,正色道:「你去江南之前,經常夢魘麼?」
「不多。」宣榕不欲多提,輕柔笑道:「主要是,那時候也沒人支會我一聲,他是假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