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直地向方才發號施令的人襲去。
宣榕下意識地抬手, 慢了一拍,沒攔住。
耶律堯卻像是猜到她所想, 順勢反握住她冰涼的手,懶洋洋地道:「岳盛直接受命西涼皇, 歸順瑤海教, 對國土死心塌地。你招攬不動這種人的。」
瑤海教派是西涼土生土長的宗派。
只收女子, 她們不成婚、不生子,割七情六慾、斷絕宗親世緣。生也歸國, 仕途會比尋常人走得更快;死也歸國, 死後會葬入天境, 殊榮備至。
宣榕沉默下來,微不可查地「嗯」了聲。
她仰起頭, 天色已經完全入夜。
雨勢終於由盛轉衰,近處的打鬥聲越來越靜,而石台上,酣戰尤激。
六根百年祭祀用的龍柱許是鑲了鐵,引雷招電。每次紫電擊落在柱上,本就螢光閃爍的龍眼更顯詭異。
終於,又一道閃電劈落時,某根石柱不堪重負碎裂坍塌。
這或許觸動了機關,其餘五根也齊齊向中倒去。呈現合圍之勢,猶如巨人陡然收緊的五指,勢要將掌心的人捏死。
天塌地陷之時,衛修露出一個哀求一般的笑。
他五官確實漂亮,陰柔多情,女相能作美姬,男相也是俊俏郎君。就這麼在雨水中問道:「那我們死在一起可好?」
昔詠斷然拒絕:「做夢!」
頭頂碎石坍塌,她來不及閃躲,咬牙抬劍斜劈,再順勢一滾。在兩柱相撞的夾縫裡得到了喘息。
巨石濺起滔天水幕。一時視線模糊。
衛修站定不動,水幕落地,他臉上再無任何哀婉之色,取而代之的是微妙的淡漠:「真是可惜。我一直覺得,我倆是天造地設、互為表里的一對。不同國度,一般處境。可將軍,你一如既往地不識好歹。」
昔詠這才注意到,衛修站的位置分外刁鑽,那些亂石別說傷到他了,連他衣角都沒碰到——他根本就沒想找死。
那副求死之意是裝出來的!
昔詠警惕起來,握著雙劍緩慢後退:「這六柱中倒,也是陣法……?」
衛修信步繞過數人高的廢墟,抬手摸了摸近在咫尺的龍角,要笑不笑的模樣:「是。不過是個半成品,困不住武藝高超的人。」
昔詠渾身肌肉緊繃,不太妙的預感襲上心頭。
果然,下一刻,他將那枚龍角往下猛掰。
轟隆一聲,四周開始塌陷。
唯有衛修站立的石台中央,安然無恙。
餘光里,能看到地面裂開縫隙,底下深不見底。
昔詠瞳孔猛縮,身子先意識一步,驟然蹬地躍出,向那處巍然不動的安全地帶奔去。
但這仍舊無法制止下落的頹勢。
手指離懸台尚有數尺距離。
昔詠抓了個空。
失重感拖曳她下墜,衛修看著她,從微抬頭,到平視,再到低著頭。他似是微微啟唇,說了句什麼。
直到兩人目光被台面徹底隔絕,一人在上,一人落入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