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鳴只需微微一低眸,就能看見池還的後頸。
他聞到了那種淡淡的香味。
他被這種味道誘使著低下頭,不自覺地離池還越來越近。
他不應該這麼做的。
腦海中的理智在質問他的動機,但他卻還在靠近。在這個瞬間,他就像個被邪神引誘的異教徒,毅然背叛了自己的信念,循著那股香味而去,直到體溫隔著稀薄的空氣撲到陸鳴臉上。
空氣潮濕而憋悶,是要下雨的前兆。
陸鳴想,他越來越艱澀的呼吸應該是因為這場即將到來的風雨。
在鼻尖距離皮膚兩指的位置,他停下來了。
那股香味清晰地抵達他的鼻尖、肺腑,但意外地並不會讓人感覺過於濃郁,是一種恰到好處的清新。
此時此刻,他終於知道這種味道該怎麼形容——
被砍斷的竹筒,盛滿了從青草上滾落的雨水。
殘竹、積雨、野草,毫不相干的東西揉成一種清爽又略微發苦的味道。
意外地很好聞,讓人仿佛置身廣袤的原野。
陸鳴找不到這種香味的來處,它並不是香水、洗滌劑或者沐浴露那一類的味道殘留,更像是酷仔本身散發出來的味道。
但除了這種味道,什麼都沒有。
沒有信息素。
陸鳴不禁困惑,據他所知,市面上目前沒有任何一種阻隔劑能有這樣好的效果,在幾乎可以算得上緊貼的距離,還能完美阻隔。
手臂上突然產生了一陣拉扯感,池還扯著他衣服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恢復了力氣,把那塊布料揪成了一團。
倏然間,陸鳴被推開了。
他踉蹌幾步退進門口,而池還則借力後退,靠到走廊對面的牆上。
他彎著腰,一隻手撐在膝蓋上,另一隻手抓著旁邊門的把手,身體隨著呼吸大幅度地起伏,但似乎是在刻意控制,頻率並不快。
衛衣的領口很寬鬆,隨著他躬身的姿勢而垂落,露出內里一大片皮膚。
黑色的衣服與白皙的肌膚視覺對比強烈,陸鳴眼神下意識地追隨,便猝不及防望了進去——
清瘦的鎖骨、冷調的肌膚……視線最終落入腹肌層疊的陰影中。
是幅引人遐想的畫面。
他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卻剛好對上池還的眼睛。
那雙眼睛掩在微微汗濕的頭髮下,向上盯著陸鳴,冷漠而戒備,幽深到,只消一眼就能澆滅所有上不了台面的想法。
陸鳴忽地想起被逼到絕境的困獸。
脖子上剛剛被呼吸燙過的地方熱度逐漸消退,因為些許的水汽而泛起涼意。剛剛的姿勢和距離,陸鳴知道,他應該聞到自己的信息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