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還瞥了他一眼,陸鳴的眼底有很淺的陰翳。
「你呢?」他轉頭看池還,「為什麼跑出來?剛剛在內場,不是挺如魚得水嗎?」
池還垂眸,短暫的沉默後,他輕聲罵了一句。
「操他媽的如魚得水。」
這個反應是陸鳴所沒預料到的,但他莫名被戳中了,輕笑道:「這才像酷仔。」
商場上免不了猜測人心,陸鳴經歷過不少,自詡在這方面做的不錯,但池還總是出乎他的意料。衣著得體,剛剛在場上溫和有禮的人,此刻卻在低罵。
池還眯起眼睛望遠處的天際線,嘴角扯出一個意味不明的弧度。
「你剛才聽到了吧,我是池建明的私生子。」
「嗯。」陸鳴承認。
「十歲之前,我從來沒見過池建明。」
「我第一次見他,是一次放學,他突然出現在我家,之後就我就跟著我媽從城西的舊街住到了城南的小別墅。」
宴會廳那邊歌舞昇平的聲音隱隱傳過來,池還遠遠地朝那邊眺了一眼,緩緩道:「我寧願待在城西,在這裡,要優秀、得體、不出錯……才能被喜歡。」
池還不再說話,輕輕捏著懸在欄杆外的手指。
等待一會,見他沒有要繼續的意思,陸鳴轉移了話題:「剛剛為什麼把酒倒了?」
「難喝。」
陸鳴垂眸,晃了晃手中的酒。和會場的不一樣,這裡面的酒是他從賈盛的私人酒櫃裡拿出來的。露台雖然冷清,但該有的東西都有,去餐桌上拿了一個空酒杯。
「這酒味道還行,心情不好的時候,淺酌一口或許有奇效,」他晃了晃自己的杯子,問,「介意嗎?」
見池還搖頭,他把酒分了一半進空杯遞給池還。
「嘗嘗。」
有些年份的盧米慕希尼紅酒,口感柔軟,味道醇厚。
陸鳴頓了一下。濕鹹的海風吹過來,把池還頭頂的一撮頭髮挑起,向後完成一個小小的C型。他伸手用食指把那縷頭髮勾回來,輕輕撫平。
天空已經是濃稠的暗藍色,兩人之間的距離隨著撥頭髮的動作拉近,他說:「我更喜歡酷仔。」
酷仔池還,就像池還家客廳鐵藝架上的那幾盆綠植,肆意地垂落,藏著蓬勃的生命力,失控般地生長。
池還轉頭和他對視。
借著遠處的微光,陸鳴看清他左眼下那顆淚痣。不是平的,它微微凸起一點弧度,像是強迫症發作一般,陸鳴突然很想摸一下。
喉結輕輕滾動一下,他把這個僭越的想法咽了下去。
陸鳴收回手,掩飾性地抿了一口酒,說:「頭髮亂了。」
「嗯。」隨著他退回來的動作,池還在身側捏緊的手緩緩鬆開。正式場合,掩蓋信息素是基本的禮節,池還沒從陸鳴身上聞到信息素,只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但在剛剛靠近的時候,他還是下意識屏住了呼吸,有些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