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的一出,他可不敢隨便亂收。
把早飯留好給家裡那一大一小,喬溪吩咐岑兒看好家,背著他的竹簍又一次進山。
天氣愈發冷了,昨夜還下了白霜,山林里比往常更陰冷,草地上也覆著一層白,每往裡走一步,喬溪就覺得更冷一分,身上的棉服好像也被寒霜浸透,凍得骨頭疼。
他不敢走太遠,只能循著之前去過的地方摸索,想試著碰碰運氣,萬一讓他撿著什麼珍惜寶貝,下半輩子就不愁吃喝了。
日頭漸漸升起,氣溫逐漸回升,褪去了清晨的寒霜,初冬晌午的陽光格外溫暖,沈夷光撐著起來曬曬太陽,嘗試更大範圍的活動。他自覺近來腿腳似乎輕盈不少,再過不久應該就可以正常走路,因此得了機會便要多走動,希望能好得更快些。
岑兒還在院子裡和喬將軍玩耍,手裡拿著上次喬溪從鎮上給他帶回來的糖糕。每次都只肯咬上一小口,在嘴裡慢慢咀嚼,然後再咬上一小口。
這種粗糙的小點心,過去的太子殿下想要多少都有。宮裡御膳房有個專門制茶點的廚房,岑兒最愛的是一道名叫「桂花乳酪」的甜點,每次都能吃上好大一碗,一點不覺得膩味。
而今他只有半包糖糕。每天只捨得拿上那麼一小塊,一點點在嘴裡化開,嘗著裡面甜絲絲的香味,以此得到滿足。
沈夷光對此頗為心疼,趁著院中無外人,他輕聲喚道:「岑兒。」
和喬將軍玩耍興起的岑兒回頭,瞪著圓溜溜的眼睛應了一聲,安靜的等他下一句話。
其實沈夷光並沒有什麼話要說,只是忽然心頭萬千感慨,待看到岑兒純真的眼神凝望自己,又不知該說什麼。
見他久久不開口,岑兒自己走了過來。他的個子即便是在同齡孩子中也顯得矮小,九歲的年紀,看上去卻只六七歲的模樣。
當初先皇后懷著他的時候身子幾番不適,撐著病體生下他就與世長辭,甚至沒來得及看上一眼她付出全部生命誕生的孩子。
失去了女兒的沈老夫人幾乎哭瞎眼睛,沒多久跟著離世。彼時沈夷光還是個毛頭小子,不知他的大姐是怎樣辛苦才保住這個孩子,他只知道後來再去皇宮,再也不見了那個柔聲喚他「三郎」的姐姐。
所以很長一段時間,沈夷光不喜歡這個孩子。他潛意識覺得就是這個孩子奪走了姐姐的生命,如果沒有他,那麼溫柔的姐姐不會早死。
儘管他過去不肯承認,可小小的太子大約感應到了什麼,每回在宮裡見到心心念念的小舅舅,總會用那雙暗含期待的眼睛悄悄看他,面上卻又假裝不在意。
如果沒有先帝臨終所託,沈夷光也許永遠不會有機會像現在這樣,和自己從不曾親近過的小外甥靜靜的依偎在一起。他不自覺抬起手在岑兒臉上輕輕揉了揉,眼中湧出無限溫柔。
岑兒乖巧的靠在他身邊,小聲問:「舅舅,我長得到底像不像母后?」
在宮裡,他是無比尊貴的太子,無人敢忤逆他,也無人敢同他說真話。哪怕與他年級一般大的玩伴,也沒有人真正將他當成一個孩子,因此他內心許多疑問無人可說,也不會有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