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這是當今小年輕們私下裡某種不可言說的情趣?
趙夫子摸禿了鬍子也想不明白。
恰好此時喬溪帶著岑兒回來,話題暫時擱置。
岑兒恭恭敬敬的對夫子作揖,被喬溪安排坐在先生身邊,一桌四個人剛好占了四角。
與前天秦大叔來時說說笑笑的輕鬆氛圍不同,今天的飯桌極其安靜,只余碗碟交錯發出的輕微聲響。
趙夫子是老派讀書人,嚴格奉守「食不言」的規矩,嘴裡只要含著飯絕不會開口發言。而喬溪看似在吃飯,其實一雙眼都在夫子身上。
只要夫子面前的酒杯空了,他即刻自動自覺添滿。夫子眼神落在哪道菜上,下一秒盤子准被喬溪挪過去,比專業服務員還周到。
沈夷光心裡嘆氣,知道自己勸不住,不停往喬溪碗裡夾他愛吃的,兩人各自忙碌,頗有種配合多年老夫老妻的默契。
岑兒咬著筷子看著他倆,忽然「噗嗤」一聲笑了。
一桌人聞聲轉頭他,喬溪好奇的問:「怎麼了?」
「嘿嘿……」岑兒抱著碗傻笑,「小溪哥哥給老師夾菜,舅舅給小溪哥哥夾菜,那我是不是應該給舅舅夾?」
「一個傳一個,好有趣!」
喬溪這才注意自己碗裡堆的滿滿當當,扭頭看著沈夷光,嗔道:「你吃你的!幹嘛往我碗裡添東西。」
沈夷光在桌下輕輕捏了捏他的手,沉聲說:「我怕你餓著。」
此時趙夫子慢悠悠開口了:「都不用忙了。三郎媳婦,你好好吃飯。」
一句「三郎媳婦」讓喬溪羞恥的臉都紅了,有心辯駁幾句,又不好跟老人家說這些,低頭訥訥的擺弄筷子。
沈夷光義正言辭糾正道:「夫子,您弄錯了。當初是我嫁進來,這句『媳婦』也該是我。」
他知道喬溪臉皮薄,怕老師再調侃兩句今晚又上不了床,趕緊出來嚴正聲明。
看他那懼內的慫樣,趙夫子暗暗翻了個白眼。
人家喬溪明明柔弱溫婉,說話做事無一不體貼周到,這也能叫他怕成這樣?
莫非那些年他在外打仗也如此窩囊?
一頓飯吃完,夫子心滿意足。他流落在外十年好久沒能吃上一頓像樣的飯,而今酒足飯飽,心裡真踏實。
不過他始終記得自己的責任,飯後稍作歇息就帶著岑兒回房。因為講課的時候不宜有外人在場,所以他將房門緊緊關上,囑咐喬溪和三郎輕易不要打擾。
喬溪連連點頭保證。
月上柳梢頭,趙夫子終於結束了第一天的課程,臉上帶笑出門。沈夷光擔心他走夜路摔倒,提了燈送他。趙夫子恰好也有話同他說,便沒有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