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可都是我專門去山上給你打來的!野鴿子熬湯最補,三郎……你且去給他燉上。」
沈夷光起身謝過,心知這是秦大叔故意支開他,也不多問,乾脆利落的提著鴿子出門。
等他走後,秦大叔挪了凳子坐近些,盯著喬溪的臉來來回回打量半晌,忽然笑了:「確實很不一樣。」
喬溪低頭揪著被子,自暴自棄問:「你是不是也早知道了?」
秦大叔反問:「你說呢?」
喬溪抿唇:「那你……為什麼不揭穿我?」
「我為什麼要揭穿?」秦大叔聞言拍著大腿笑道:「你又沒做過壞事。」
「我的劍從來只殺惡人。他是好孩子……當然,你也是。」
面對秦大叔毫不吝嗇的誇獎,喬溪頭垂得更沉。
看他沒精神,秦大叔猜到他心裡所想,又道:「陶音那小子被家裡給寵壞了,要是不改,以後遲早吃大虧。」
「不過他本性不壞。只是他們以前感情太要好,一時想不開。你也不用為了他難受。」
「大不了今後你們不做朋友,遇上了各自避開就是。」
喬溪搖頭:「……我沒有。」
秦大叔這次來看望他,也是有心想聊聊,他說:「其實小喬那孩子,我是很心疼的。」
「他心裡藏的事太多,又學不會跟人講,只一個人悶著,誰也猜不到他想什麼。以前村里大家都很擔心他,但因為他那性情,沒人捨得講重話。」
「他跟何秀才的事大家都說他被矇騙,我卻覺得他未必不懂何秀才不是良人。」秦大叔說到此處,心中萬般惋惜:「他只是太想有個像樣的家。」
過去的每個新年,孤單伶仃的喬溪就會敲開秦大叔的門,鼓起勇氣問他要不要一起吃飯。平日一個人淒悽慘慘也就算了,可是到了過節的時候,人難免會被周圍人的喜悅情緒影響,原本能忍受的孤獨也沒辦法再熬下去。
那時喬溪覺得既然秦大叔也是一個人,而且又不會做飯,他們兩個沒有家的湊和一起過節,總好過一個人面對滿屋子的冷清。
「有時我倆吃飯也會聊天。」秦大叔回憶道:「那孩子別看成天不吭聲,其實心思細著呢!旁人注意不到的事他也總能第一個發覺。」
「那時他跟我說要同何秀才進城,整個人都變得不一樣了,我從沒看他那麼活潑高興過。」
秦大叔回想起來,還是覺得與其說那時的喬溪歡喜的是與何秀才雙宿雙飛,倒不如說……他是對京城滿懷期待。
「他好像錯覺,以為去了京城人生就不一樣了。」
「所以他的死我也有責任。」秦大叔說到此處,語氣中滿是藏不住的懊悔:「那時我光想著讓他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也好,知曉人心險惡浮生百態。說不定歷練幾年打磨,以後就不那麼容易上當受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