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簫突然明白了,更多的血從他嘴裡湧出,他抬手捂嘴,卻咳得更厲害。
岳希字字泣血,語氣輕飄:「你說,他直接用「不愛了」打發我不挺好嗎?何必編個「喜歡男子」的蹩腳藉口?上官博愛好名駒,十年前,他曾在馴服一匹烈馬時候不慎墜馬,傷得不輕,我想應該就是那次害他無法生育,所以才謊稱喜歡男子。」
沈簫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殘忍地裂開,包裹傷口的布料被鮮血浸透,他知道他這回又殺錯了,覆在棉被之下的小腿部分已經化為濃稠黏膩的血水,潤濕了棉被和床單,溫熱的血線順著床邊往下淌。
他痛得五官扭曲,臉上毫無血色,鋪滿了晶瑩的汗水,微闔的鳳眸看上去卻很安詳。
「沈大人,上官博根本不喜歡江昀,有人故意挑唆......借你這把刀殺人。」岳希撐著最後一口氣咬牙道,旋即跪倒在地吐血而亡。
她輕輕閉上雙眼,手中還握著年少時與上官博的定情玉佩,玉佩上鐫刻的是一隻兔子。
斯人已逝,愛恨消失,她也沒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沈簫眼角瞥向岳希倒在地上的身子,他的視線已經模糊,修長蒼白的手搭在床沿,手指微微動了動,然後就停滯了。
江昀無論怎麼努力也握不住那隻手,只能眼睜睜看他漸漸化成血水咆哮哭泣,即使房間再安靜,也沒人能聽見他歇斯底里的痛哭。
房間裡的血腥氣息濃得化不開,江昀跪在床邊哭到暈厥。
最後,他被打鬥的金石之音吵醒,夜風颳在他的臉上,睜眼時錦衣衛一個又一個從他身上經過,好像在圍剿什麼人......
第064章 沈大人的劫數(5)
頭痛、心痛、全身都痛,痛到虛脫無力,這種由內而外的心碎難過竟然比刀槍穿心還刻骨刺痛千百倍。
從外面打垮一個人遠不及從內心摧毀更直接兇猛,江昀有生之年總算是徹徹底底地體會了一次心神俱裂是什麼滋味。
當他從地上站起來時,鋪天蓋地綴滿飛刀的繩網已經朝著中間那人收緊......
隨著他大喊的一聲「不要」,無數飛刀狠狠戳進血肉,沈簫口中湧出鮮血,全身血口瞬間渲染雪白衣袍。
月朗雲清,沈簫筆直地站在石階下,緊緻的繩網將他束縛得結結實實無法動彈,唯有探出繩網空隙的右手還緊握墨玉簫,簫身上的鮮血順著下垂的一端滴在地面,就像是夜深的銅漏,擊碎緊緻的死寂。
「有人偷偷告訴雜家說你今晚會來取雜家的首級,」董葉舟一身華服站在石階之上,負手看向底下的沈簫,眼神哀怨語氣卻很平靜,「本來雜家還不信,但你知道的,雜家仇人多,小心一些也無妨,如今看來,這天羅地網真是沒白準備。」
他的目光居高臨下,欲言又止地看著沈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