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知道,我當然知道。」
「可是我可不敢把這符紙還留在那兒刺激他。」
穆歸元覺得自己真是把這大半年的氣都給嘆完了:
「你知道小師弟的脾氣,那件事本就是他心頭的一根刺。」
「時珩都去世這麼多年了,好不容易小師弟看起來走出來那麼一點了,這次就光是看見了時珩生前留下的符紙都這個樣子,我哪還敢再讓他想起那麼一丁點啊…」
「那符紙應該就是那個叫周知樂的小子他奶奶機緣巧合之下從時珩那得來的。」
穆歸元將符籙重新收進袖子裡:「不過時珩當年那天賦也無愧於稱一聲『鬼才』了。」
「這種等級的符文就是我們今日也才堪堪能做出那麼幾張來,他當年才多大?就有著手筆了。」
穆歸燕也搖了搖頭,嘆氣:「只能說造化弄人。」
話鋒一轉——
「師弟,你說,時珩他…真的死了嗎?」
穆歸元被穆歸燕這突如其來的問題驚了驚:「師姐你這說的什麼話?」
「當年小師弟和時珩遇上的那個邪祟的實力都已經快要達到鬼王的級別了,小師弟重傷,時珩的屍骨還埋在後山上,你忘了?」
「是這樣沒錯。」穆歸燕點點頭。
「但我總覺得…」
如果僅僅只是一張符籙,會對穆歸霜的左眼有那麼大的影響嗎?
畢竟,那隻眼睛…是時珩給他的。
穆歸燕擺擺手:」可能是我想多了吧。」
時珩已經不在人世了。
人死不可能復生。
*
人死不可復生…嗎?
穆歸霜還是保持著同一個姿勢坐於床上,手置於腿上,五指在虛空中開開合合,眼中暗含的情緒在一片昏暗之中看不真切。
可是為什麼…你給我的眼睛,就如同我的心跳,跳動得那麼激烈。
仿佛蘊含了無限的生機。
午夜夢回之際,穆歸霜永遠都忘不掉那隻染血的眼睛。
那雙被視為不詳的血瞳只剩一隻,死死地、一眨也不眨地凝望著他,蘊含了太多複雜的情緒。
仿佛在說,不要怕,我一直在你身邊。
他確實做到了。
時珩的左眼留給了穆歸霜。
就連臨死之前,時珩想的都是要讓穆歸霜去實現他一直以來的願望。
穆歸霜天生目盲,從出生起就是在一個只有黑暗的世界中跌跌撞撞地前行。
他在父母長輩、師父師兄師姐們口中,在話本上都聽過、想像過他從未見過的那個繁華美麗的世界。